這家日料店十分安靜,除了上菜時瓷盤碰到木案清脆的叮噹聲,幾乎沒有別的聲音。
包廂很寬敞,窗戶正對著鬱鬱蔥蔥的綠植,夕陽灑在寬闊的梧桐樹葉上,給其染上瑰麗的金色。
很快,小巧玲瓏的日式碗碟琳琅滿目地鋪滿小桌,有魚頭模樣的俏皮瓷盤,上面鋪著幾片厚切金槍魚、油墨魚等魚生;還有海膽一口飯,搭配晶瑩的魚籽,置於掌心大小的荷葉小碟上。
蒸物碗做成了鳥籠模樣,打開小巧的蓋子,裡面安然臥著鮮甜的紅毛蟹肉、元貝和絲滑的蒸蛋,食物最大程度地保留了原本的香氣,如同未曾入世的懵懂稚鳥。
雖然份量精巧,但數目繁多,沈念一樣一樣地吃過來,竟然也撐到打嗝。
最後的甜點是水果果凍,小姑娘不捨得浪費,硬是塞了下去。
趙漣清見她吃得乾乾淨淨,把自己那份甜點推給她:「慢點吃,還要嗎?」
「不用不用,已經吃不下了。」沈念摸了摸圓圓的肚子:「好久沒吃這麼飽了。」
「看來這家店的確合你口味。」
趙漣清也吃了不少,這非常少見。他現在愈發注重身材管理,不僅辦了死貴的健身年卡,還請了膳食私教,每天給他髮菜單,嚴格控制三餐飲食。
當然,這是他保持完美身材的秘訣之一。
沈念曾經好奇地瞄了眼他的飯菜,得出的結論是這麼吃令她生不如死。
「你要是喜歡,以後我們多來。」
沈念點點頭,突然想起什麼,興致勃勃道:「哥,這家店是不是很難預定?下周我和朋友要聚餐,我覺得可以來這裡定個桌子,不用包廂這麼高級。」
「當然可以。」趙漣清問:「不過怎麼會想到和朋友來這裡?是有商務合作麼?」
小姑娘神秘地揚起下巴:「哥哥肯定猜不到。」
男人微笑著看向她。
「是舒凡,舒凡回來了。」她神采奕奕,像看到了亮晶晶寶石的小鳥:「哥哥,你敢相信嗎?那個名聲很差卻幫了我大忙的Oscar就是舒凡,看來他的壞脾氣還是和以前一樣!」
久違地聽到了這個名字,趙漣清的臉上也閃過一抹驚訝。很快,他笑了笑:「你們有十幾年沒見了吧?的確該好好聚一聚。不過他應該一開始就認出是你了,為什麼沒在微信上跟你說?」
「這個人就是嘴硬,估計早就知道要來申城,準備嚇我一跳呢。」
話雖這麼說,她心情卻很好,看起來像一顆快活的水蜜桃。
只是這份喜悅是為了別人,並非是他。
趙漣清唇邊的笑意加深,淡淡道:「是麼,你們重逢都說了什麼?」
「也沒來得及敘舊,時間太倉促了,他馬上要上台講課,我們只約好下周一起吃飯。哦對了,下周小路也在,她在日本參加學術會議,抽幾天來申城找我玩。」
小麻雀嘰嘰喳喳,眉飛色舞,許久未見她如此活潑的模樣。
自從進了華星社後,她忙碌了許多,他反而變成了在家裡為她留燈的人。
他的妹妹,他的小貓,像大人一樣步履蹣跚地在社會這條兇險的小路上奔跑著。摔了跤、受了傷,還是咬緊牙關爬起來,拍拍土,跟他說沒關係,她可以堅持。
前兩年她一心要當調查記者,不知是不是為了李雁。後來發現這條路走不通——時代已經變了,這個社會不需要調查報導,也不需要真相,大家需要用麻木來粉飾生活的不愉快。
那麼多雙手要捂住她的嘴,切斷她的手,掰斷她的筆。他在背後利用一切關係為她周旋,擋了不知多少明槍暗箭,當然這一切她全然不知,也不必知曉。
但無數個夜晚,她帶著疲憊鑽進被窩,身體蜷縮成沒有安全感的姿勢時,他都心痛得幾乎要喘不上氣來。
每當那時候他都會質疑自己的選擇——她是如此天真而又稚嫩的孩子,身上纖塵不染,他一定要眼睜睜地看著她去泥巴里打滾兒嗎?
不,趙漣清,歸根結底是你沒有護住她。
是你的錯,是你無能為力。
她怎麼甘心永遠躲在他的羽翼下呢?她本就是自由的小鳥,那麼聰明,那麼勇敢,她是他引以為傲的妹妹。
既然外面風雨交織,他就要成為她的傘,為她遮風擋雨,為她奉獻一切。這是他存在於世的使命與意義——因她的快樂而快樂,因她的悲傷而悲傷,因她存在而存在,因她消逝而消逝。
他們此生無法擁有血緣的羈絆,那至少讓他們擁有死亡的紐帶。
……
沈念當然不知趙漣清翻天覆地的心理活動,此人表面風輕雲淡,內里七竅玲瓏,十個沈念擱一起絞盡腦汁也看不透他的想法。=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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