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她還偷偷回來看過姥爺。
真是奇怪。
她的眼淚不受控制,似乎馬上就要從眼眶裡逃出來似的。張璐連忙打了個哈欠,又伸手揉揉眼睛。
「丫頭,幹啥呢?快換鞋。」舅舅說著,從放拖鞋的框裡找出幾隻能配上對的鞋子丟過來,「把衣服脫了,暖和暖和。」
劉慧偷偷瞄著女兒的臉,生怕她突然暴起,又把年夜飯的戲碼重演一遍。
但是好在張璐似乎並沒有那個想法,她進門之後就乖得不象話,老老實實地跟每個人打招呼,老老實實地聽老爺子說話,老老實實地幫忙布置飯桌。
劉慧一邊欣慰,一邊在心裡把老張家那些牛鬼蛇神又痛罵一番。
直到回了家,張璐都沒有任何的不當行為——直到她主動和親媽分了自己的壓歲錢。
「你要錢幹什麼?」劉慧瞪著眼睛說,「你壓歲錢不都我給你收著嗎?」
「我要給馮繁沙袋的錢啊。」張璐回道,「不止是沙袋,還有別的,他本來說要賣了,我就直接接手了。」
「那也用不了那麼多啊?」劉慧扭頭問老公,「老張,你問到沙袋錢了嗎?」
老張看著剛收到的手機簡訊:「問了,老馮說也就二三百。」
劉慧氣勢洶洶地扭頭瞪著女兒。
「……」馮繁,你給我等著。
張璐努力解釋道:「還有別的,別的也要錢的。」
「這沙袋咱們非買不可嗎?」劉慧皺著眉說,「這不是小錢,過年本來就花錢多……」
張璐看看幾乎沒有擺設的家,看看窗戶下面那大片的霉斑,腦袋隱約作痛。
她怎麼忘了,她家現在的經濟狀況和她工作以後不一樣。
現在她家只有她媽媽有固定收入,而且單位還時不時地延遲發放工資,偏偏她又要上學讀書。
她上高中這三年,正是她家經濟最困難的時候,恨不得一分錢也要掰成兩半花。
人為什麼要讀書?
為什麼要考學歷?
除了互相攀比、貶低之外,就是花錢。
讓我早點進廠不好嗎?
非要我讀完高中。
可我……
我……不想……
我……
張璐的頭腦混亂起來,她感覺自己的精神狀態又不穩定了。
「叮——發布任務,對逼迫你的父母發瘋。請宿主用手捶打房門上的玻璃窗——」
但張璐就像什麼都沒有聽到一樣,她強擠出笑容來,壓抑著情緒對父母說:「我知道了,錢……我是說,馮繁那邊我會去說。你們……我是說,我有點困了,我想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