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收著肩,弓著背,被她喊住,身形很明顯地一僵,側了側身,連看她都不看。
盛檸拿過他那邊洗手台旁的相機包。
「你東西落了。這麼重要……」
說著朝他走過去,尾音卻被兀然截斷。
眼前一黑
又一空。
男人咻地一下,往前跨一步從她手裡撈過相機抱在懷裡,又咻地一下,連連退開了幾步遠,瞬移似的。
「……」盛檸從忍笑到疑惑。
那人期期艾艾半晌,手比劃兩下,應該是想對她說聲謝謝,也沒說出口,最後雙手合十在胸前,朝她鞠躬拜了拜。
盛檸:「……???」
拜完就要溜。
「唉,等一下。你是不是……」
她後半句話還沒出,那人恍如腳底滑著冰一樣就跑出了老遠。
盛檸:「……」
她是吃人嗎。
她剛才福至心靈,覺得熟悉是因為他有點像那位叫貨拉拉的大哥。
但現在這個可能性被她否定了,那位只是不愛說話,不是不能說話。
回酒店後,邱經理在等她,遞來一套新衣服。
盛檸不解:「嗯?」
「一會兒來的人。」她擠擠眼,「級別都不一般的,換上這個稍微正式點。」
正式?
怕不是在逗她。
這裙子低胸開叉,布料薄到一隻手就能合住,恕她看不出一點正式感。
瞧見她皺了眉,邱經理趕緊說:「放心啦寶,沒有別的意思的呀,就是覺得這件衣服襯你的身材。」
「你看,別人也都換了的。」
別人她又管不著,跟她也沒關係。
盛檸還是微笑,脾氣很好的樣子,沒接衣服,而是拎過包掛在了肩上,「私局的話我覺得沒必要。」
有些話大家心知肚明,邱經理盯著她的臉啞了聲,張了張嘴也沒再說什麼,再笑時略微生硬,沒有勉強她,叫人給她換了件。
第二件裙子就正常得多,再怎麼說對方是甲方,盛檸是拿錢履行要求的,就去把裙子換上了。
這飯局也沒提前跟她說,在計劃外,盛檸和謝嶼約定好的是九點半左右結束。
她給他發微信說明了一下情況,要他別來早了,謝嶼沒立刻回。
盛檸把手機放回包里,跟著大部隊去了高樓層的酒店宴廳。
……
險些被抓個現行的謝嶼,從會展中心逃跑般地回到車上。
平定了大半天,一顆心還是蹦跳不息。
汗從側鬢流下來,感覺喘不過氣,才發現帽子口罩都沒摘,車沒開火,悶得他滿頭大汗。
忽然想到盛檸快出來了,他還發了這麼久的愣,急急忙忙地雙手並用,把帽子往下拽,口罩往上取。
「……」
被自己的行為搞得靜默了一下。
他降下車窗,把「作案衣服和工具」都藏好,才去摸手機,看到盛檸的消息,顫著氣鬆懈了下來。
他回了個「好」,正想和她說結束後他就在送她來的原地方等她,盛檸的電話在這時直接打過來。
謝嶼調整胸口起伏,接聽,沒成想那邊卻不是盛檸的聲音。
先是悶砸的一聲響,像是手機掉地,然後拍桌瓶倒和不同人聲交雜的亂響,一道男聲怒道:「幹嘛啊,想報警啊,你是不是太單純了點。」
謝嶼聲弦繃緊:「盛檸?」
電話被人掛斷。
—
主桌上坐主位的男人拍桌怒喝,驚惶的嘈雜過後,宴廳內的幾桌人都被掐了聲管般鴉雀無聲,各懷心思地注目。
站在事發中心的女生背脊很薄,挺得也很直。
無所畏懼地將骯髒徒手揭開,暴露於明亮之下。
盛檸冷靜掀眼,面若冰霜,朝對面的邱經理說:「手機給我。」
邱經理被這場面架出了為難的窘然。
她上面的給了話,她只能照做,攀談下來以為盛檸是個好拿捏的,頂多有點清高和個性,沒想到這麼難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