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嶼,我看監控里的那個人,和那個變態很像,我直覺他們是一個人……但也不確定……」
愛是常覺虧欠,也是在對方受了委屈而自己滯後得知時的自責,謝嶼沒辦法不怪自己。
剛入喉的湯明明是甜的,此刻胃裡泛上來的卻是既酸又苦的滋味,謝嶼勉力壓了壓,指尖鬆開勺子,過去坐到她身邊。
「好,我會查清的。」他抬手,拿下她的手,制止她咬指甲形成潛在習慣,「一切交給我,不用怕。也不多想了,檸檸乖乖睡覺好嗎?」
「嗯。」他說這樣的話,盛檸知道不會是空口的安慰,心總算落定一些,點點頭。
「我不想睡床,我想睡沙發。」
「好。」謝嶼也沒問為什麼,把枕頭拿過來墊好讓她躺下,又說:「我去拿個冰雞蛋給你敷眼睛。」
冰雞蛋?去哪兒拿冰雞蛋?
盛檸剛想問,就見謝嶼從小冰箱裡變魔術一樣拿出個小雞蛋,她又坐了起來,疑道:「哪兒來的?」
謝嶼過來時,順便把大燈關了,只留了玄關橙黃調的射燈,「和湯一塊送上來的,我進來後放的。」
「……哦。」她都沒注意。
近來哭的次數確實有點頻繁,眼睛乾澀澀的。
小小的雞蛋冰上眼睛,橢圓的形狀適配眼窩周圍,涼度也剛剛好,不會有冰塊那麼冰,盛檸嚅了嚅唇,糊吞吞的聲音從唇間磨出來,「你這麼細心,搞得好像我很不會照顧自己……」
長沙發位置不夠,謝嶼也沒坐回小沙發,就在茶几和她之間的余空屈著長腿坐下。
男人高大的骨架這麼坐看著就憋擠得很,地上沒地暖也沒鋪地毯,肯定又冷又硬。盛檸想在沙發上睡是因為沙發剛好能容下她,而且這麼窩著有安全感。
可他這樣將就完全就是找不舒服,她想說讓他去床上睡,還沒出口,倏然被他的一句話攪斷。
是對她上一句隨口話的回應:「那以後照顧你這件事,我來做。」
他的語氣,像是也認定她不會照顧自己,不是在問她,是陳述句。
甚至細品之下,好像不單是對她說的,也是他自己下的一個決定。
謝嶼身子側坐在窄隙,支起的一隻腿靠在沙發邊上,加固了她安全窩的另一面。
盛檸仍沒吭氣,但這次她的目光沒躲開。
只是在他的注視下,微熱的臉皮扛了一會兒沒扛住,再度躺下說:「我要睡覺了。」
另補道:「你不許看我,你看我我睡不著。」
謝嶼笑:「好。」
空氣靜下來。
盛檸閉了會兒眼,又睜開,看他有沒有說話算話。
真聽話。
讓不看就真不看。
她小臂壓在臉下,倒是大大方方盯起他來。他低頭打開了手機,沒什麼目的,似乎單純是為了聽她的話不看她不影響她睡覺而在亂翻。
可愛吧唧的。
手真好看。
默默在心裡飄彈幕還不夠,她做起他的指揮官,「謝嶼,我睡不著,放首歌吧。」
謝嶼就聽從指揮。
幾首歌過去,盛檸對每首都感到熟悉,好像都是他們以前晚上睡前一起連麥聽的。
看界面也是那個聽歌軟體沒錯。
盛檸眸光在記憶的回溯中跳了跳,而後抱著毯子起身,騰騰爬著掉了個方向,腦袋挨在他肩膀側旁。
並阻止他轉頭看來的動作,「不許看。」
謝嶼還是依她:「好,不看。」
誰也沒再說話,歌聲一直放著。
他知道她一直都沒閉上眼,但不知道她具體想和他說什麼。
只好耐心地等著,直到又過了半天,才終於等到她試探地開了口:「謝嶼,你不生氣嗎?」
謝嶼不明所以地緘默。
「……或者說,你就沒生過我的氣嗎?」
她的輕聲響在耳邊,謝嶼恍悟。
「那我先問你,你以前對我說過的喜歡我,是不是真的?」
「當然了!」他居然到現在還懷疑這個?
盛檸脫口而出,差點沒一激動拍著他的肩坐起來,忽然意識到自己反應有些大,又老實躺好。
「那我不生氣。」謝嶼唇畔揚深弧度。
盛檸沒看到他笑,虛虛地哼唧兩聲:「不信。」
謝嶼:「……」
又思考了思考,他改口:「好吧,其實還是有點生氣的。」
語氣跟著就變了。
盛檸突地緊張了一下,又聽到他說:「但你哄我一下就好了。」
她先是一愣,然後支起腦袋,靜了幾秒,略微忐忑地問:「你要我……怎麼哄?」
謝嶼沒動,只長睫低眨,瘦長分明的指節點了點對著她的左臉,「你親我一下,我就不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