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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珏渾然不覺自己在別人心目中已經成了個既摳門又華而不實的男人,他專心抱著禹清池來到客房,將禹清池放在床上,貼心的替她蓋好被子出了房間。關房門時,他甚至頓了頓,心想他其實也是很會照顧人的。
離天亮還有段時間,司珏睡意全無,他隻身來到了一處無人的地方,從袖中掏出青銅鼎狀的靈器,他注視著這件小小的東西,眼中卻出現了廝殺的戰士,血氣瀰漫的沙場,再是跪在地上的白衣少年,和手裡攥著石頭的村民們。
接著一個村民做了投擲石頭的動作,那掌心大的碎石翻滾著朝他襲來,「砰」的一聲,在他額上擊起一朵血花。
司珏伸手撫上額頭,目光看向前方的一片虛空,微微鬆氣,準備將掌中的四腳青銅鼎放進袖中時,肩膀上突然被人拍了一下,他有些驚愕,調整神色後才回過頭去,見是禹清池便放緩聲音道:「怎這麼快醒了,睡得不好?」
「聽到您關門的聲音便醒了。聖尊今天怎麼了?我剛喊了一聲,您沒有聽到嗎?」禹清池從未見過這樣的司珏,仿佛一天之間,司珏這個完美無缺的人便有了裂縫,他會受傷,也會恐懼。
司珏平淡地道:「沒什麼。」
司珏再次要將四腳青銅鼎放進袖中時,禹清池目光凝在其上,搶先司珏一步握住了它。
霎時間,禹清池覺得有一股強大的力量拉扯住了她,她雖極力控制但好像完全壓制不住這股強大的靈力。她的眼前開始變化,原來身處的場景慢慢褪去,出現了一些從未看到過的景象。
她知曉這是青銅鼎的威力,所以立刻鬆開手,可是周遭環境卻沒有回歸原來。此刻的她茫茫然站在一片戰場之上,風聲讓廝殺之聲此起彼伏,時而是尖銳的刀戟碰撞之聲,時而是哭嚎嘶喊之聲,其中又夾雜著戰馬長嘯,馬蹄踏碎腦骨之聲。
禹清池感覺一股涼意上涌,激得她頭皮發麻,她用力堵上耳朵。眼前卻又熱鬧起來,場景變換,她又站在兩軍交鋒之處,一柄長刀沖她項上而來。她已經躲不過去,使勁閉上了眼睛,許久卻未有任何感覺,試探性地睜開眼睛,卻見一匹戰馬穿過她的身體,馬上的將軍彈指間用長刀抹去了一敵方士兵的性命。
禹清池明白過來,她眼前看到的都是幻境,幻境中的人根本碰不到她,只是眼前一切都太過真實了。她一邊朝戰場之外逃離,一邊四處躲避劈來的刀戟,還有在腳下滾動的頭顱和殘肢。
終是到一處安全地帶,禹清池回顧著剛剛看到的東西,身體有些發麻,頹然地跪坐下來,喃喃道:「是三百多年前的羌國滅國之役。」
根據歷史記載,這場仗打了十年,十年間生靈塗炭,羌國人口折損了一半,彼時百姓家中無男兒,十歲的男娃都要上戰場,打到最後,女人也披甲上陣。雖精神可嘉,但最後還是輸了。
從此羌國國土被阜國占領,世上便再沒羌國。
可一眨眼的功夫,眼前又換了場景。仍舊是那個戰場,但是戰場上的卻不是人了,是成千上萬的亡國戰魂。或站或騎馬,形成一個巨型方陣,他們目視前方,仿若還活著,只是那鋪天蓋地的殺氣和戾氣幾乎讓禹清池窒息。
場景的變化不隨她心,她並不想看見這一切,但好在場景是以視覺形式展現,她只是一個旁觀者的身份,並不會真的被影響。
所以她稍加鼓氣,手撐著地慢慢爬起來,她覺得自己在如此龐大的鬼軍面前無比的渺小,好像只要號角一響,這些戰魂就會像踏碎一顆石子一樣將她踏碎。
羌國沒了,戰魂猶在,這也是史書上記載過的事件。
剛開始很多人看到無數鬼軍盤踞在戰場,便是禹清池眼前的模樣,因他們並未有行動,所以所有人只覺得是海市蜃樓般的東西。可後來有一天這些戰魂竟然「活」了過來,他們更加勇猛,還有不死之身,一日內便衝破阜國邊關,一些鬼軍直入其都中。
彼時,阜國在戰後修養生息,一切都在重建,尚沒有充足的國力應對,無數鬼軍踏屍而來,勢在復國,阜國一時岌岌可危,民不聊生。
阜國國君廣招能人異士,也請各大仙門弟子來相助,可是奈何鬼軍太多,人數堪比阜國現存的百姓,更別說仙門弟子的數量如何能與數十萬鬼軍抗衡,根本難以招架。
據說,在阜國國破家亡之際,竟從
原羌國境內來了一位能者。這人消除了侵入阜國的數十萬亡國之魂,使得阜國存留至今,雖阜國仍占據著滅亡的羌國國土,卻在此後再無戰亂,百姓也算生活平和。
只是那位能者便杳無音訊,連個姓名都沒留在世上。
禹清池唏噓一聲,忽而又到了阜國的大殿之中,百官和仙門弟子、能人異士擁擁擠擠地站了一地,她只能站在最後方才能窺得前面一絲景象。嘰嘰喳喳的聲音從前方傳來,在大殿上不斷迴響,過分聒噪。
她扶額:「到底還有完沒完,我不想了解什麼文物歷史,放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