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盼努力地回想,今日陪著她讀書的還有誰。可惜想了半天,腦子裡只有李耶若,其他人都是模模糊糊的影子人。她恨不得敲自己腦袋,不拘小節,能成什麼事?這下好了吧,自己身邊的伴讀,她還沒把臉和名字對上號,更別說把影子和人對上號了!
羅逾點點頭問:「今日怎麼一直沒看見縣主?」
來人吸溜鼻子說:「別說你,我都一日沒有見到她了。她又說,叫我不必擔心她。」
「唉。」羅逾倒像經歷了多少世事似的嘆了一口氣,「她原有她的使命。縣主雖是女郎,卻是我生平最佩服的有大勇的人。她既然決定了,生與死,她都是置之度外的了。咱們心裡暗暗記得她也就是了。」
什麼亂七八糟的?
楊盼一般不做聽壁角這種事,此刻山壁上的露水正一滴一滴往她脖子裡灌,背上很快一片濕漉漉冰冷冷地黏在身上,感覺難受極了。聽的話又聽不懂,心裡暗暗說:「下次師傅講書,我一定不睡覺了!一定要認真學學問,做個聰明智慧的人——省得聽他們的話都好吃力!」
「……她說了點什麼?」羅逾問。
楊盼立刻從走神中恢復了注意力,豎起耳朵聽。
可惜什麼都沒有聽到。羅逾從那女郎手中接過一張兩指寬的小紙條,晃開火摺子,很快讀完了,火絨恰巧也滅了。他的臉在黑頭裡似乎是揚了起來,俄而又俯下,少頃又晃開火摺子點著火絨,卻不是看什麼東西,而是直接把那張紙條放在火上燒了。
楊盼覺得心驚肉跳:這不就是密室之謀麼?!他想幹什麼?
再想想前一世他殺了自己之後,眼淚汪汪抱著屍體說什麼「報仇」,說什麼「國家」。難道,他和李耶若都是懷著為西涼報仇雪恨的心思來的?
楊盼仿佛在黑頭裡窺見了微光,心裡明白了一些,自然是氣鼓鼓的:混蛋,當年我阿父對你哪裡不好?我對你哪裡不好?兩個國家都和平了,你們還想著報仇!想著挑起兩國的紛爭!果然是不知道感恩、狗彘不如的東西!別以為貓哭耗子假慈悲一下,我就能原諒你!
羅逾警覺地四下看看,對那個女郎抬抬下巴,於是,那女郎探頭在洞外瞧了瞧,提著裙子先走了。
過了一會兒,羅逾撣撣衣襟,整整衣領,也踏出了山洞。
背上已經濕漉漉一片的楊盼終於可以鬆一口氣,從山洞的另一邊出去了。
她的燈已經不亮了,她也有些心急,想去找皇帝匯報自己的發現,深一腳淺一腳地在草叢裡快步行走。
突然,一個影子從天而降一樣,從太湖石假山的拐口出現在楊盼面前。
陰魂不散的一張俊逸的臉,剛剛開始躥高的瘦瘦身材,陡然出現在楊盼面前。
楊盼被他胳膊突然一攔,差點叫出聲來。
羅逾的眸子像古井一樣深,只看到倒映在裡頭的一勾彎月,卻看不到他自己的絲毫波瀾。他的聲音亦是古井不波,但是帶著涼浸浸的感覺:「咦,不是廣陵公主麼?燈怎麼不亮?」
楊盼從頭頂到脊椎骨,再到四肢百骸,和背上一樣,涼浸浸的,寒意一陣一陣地往心裡鑽。
……他的短劍,就是會這樣涼浸浸地往她胸口鑽過;她的鮮血,就會這樣涼浸浸地從她身體裡流逝;她的靈魂,也就是這樣涼浸浸從軀殼中漫出來,孤苦地飄飛在山嶺中,終於化為水霧,永世不得超生……
楊盼嘴唇乾澀,咽喉乾澀,好容易問:「你想怎麼樣?」=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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