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輩子就別想了。」皇后淡淡道。
「啊?」楊盼瞪眼,又討好地說,「李縣主一回西苑,給西涼來人住的那片宮院就擠了,羅逾哪有地方養貓貓狗狗?還是別麻煩他吧。」
沈皇后道:「挺好,你們要見面,要吵嘴,還有貓貓狗狗做個契機。」
「阿母是什麼意思?」
沈皇后不說話,丟給她一個眼色,繼續淡淡說:「好戲連台呢。先去好好看戲吧。」
楊盼從恩福宮到西苑,在羅逾住的那個院落里聽到貓叫狗吠,簡直喜色都掛不住。
李耶若也恍若病情減輕了,對楊盼笑著說:「公主對小貓小狗都這麼真心,真正是純良的好人。我有些藥材,從西涼帶過來時是放在羅郎君的包裹里托他搬運的,不犯病時想不到,一犯病就猛地想起還得去拿藥。本來他的屋子就不大,還塞上我的箱籠,真是對不住他了。」
這輩子,楊盼還是第一回進羅逾的房間,但是和上輩子一樣,房間簡單而整潔。其他西涼來人那裡,總要有些中原的瓷器、漆器、螺鈿器做裝飾,唯有他那裡,雪洞一般潔白乾淨。
羅逾用袖子把一塵不染的座椅撣了又撣,笑道:「公主今日駕臨,臣這裡真是蓬蓽生輝!公主知道,臣怕蟲子,東西一多,蜘蛛就到處織網,我獨自在異鄉,也不好啥意思勞煩西苑的宮人照顧,所以陳設還是越簡單越好。叫公主見笑了。」
楊盼只略坐了坐,等羅逾把一大包藥材給了李耶若,她才按捺不住地說:「你們慢慢聊,我出去看看我的貓和狗!」
她一出門,四面八方湧來的貓貓狗狗就把她圍住了,搖著尾巴軟軟地膩過來。楊盼眼淚都要掉下來,蹲下身看看這隻,摸摸那隻,跟母親見到久違的孩子似的,軟儂儂陪它們說話,連哪只瘦了哪只胖了都要說半天,又從隨身的褡褳里掏出肉乾和小魚乾,一隻只挨次餵給小貓小狗們吃。
貓叫狗吠聲音幾乎把她湮沒了,她被環圍在貓狗之中,幾乎無暇他顧,只是突然間腦子裡閃過什麼事,急忙從貓狗中抬臉,問跟著她來的金萱兒:「李縣主和羅郎君呢?」
金萱兒說:「又沒他們什麼事,我看見羅郎君和李縣主出門了,大概是去李縣主那裡幫忙歸置東西?」
楊盼直覺不好,起身哄住了那些還纏繞著她的貓貓狗狗們,跨出門檻左右望了望:「我去李縣主那裡瞧瞧。」
不出她所料,房間裡空空如也。伺候在那裡的宮女搖搖頭,表示不知道李縣主回來了,更不知道她此刻去哪裡了。
楊盼緊張間學著舅舅教她的辦法,深深呼吸著平復氣息和心情,腦子飛快地轉著:他們刻意背人離開,肯定是要談論不可告人的事,既然不可告人,勢必要找人煙稀少的地方。但是西苑雖大,荒蕪的地方卻不多……
她突然靈光乍現:那個地方,荒涼無人,而且羅逾曾經去過,誰知道是不是去打探的。
楊盼定下神來,對金萱兒說:「你在這裡值守,我帶兩個靠譜的小侍衛去找人。」沒等金萱兒反對,她已然拿出了公主架勢:「我不是等你答應!你若攔著我,想一想擔負不擔負得起後果!」
那層層密密的綠楊樹,那片荒蕪的白崗石宮牆,那個充斥著陰森可怖鬼哭的廢棄宮院,楊盼再一次來了,悄無聲息,貓一樣循著一點點人語之響,在一片爬山虎攀滿的石壁邊,楊盼分明看到了那個上輩子就極為熟悉的影子。
她手往下一壓,蹲下身子,兩個侍衛也蹲了下去。
他們都聽見戚戚的低泣聲。哭了一會兒,羅逾說:「我知道你傷心,但是,哭總是不解決問題的。」
過了一會兒,戚戚的哭聲變成了抽噎,抽噎又變成了理智的一句話:「你說的對。不論怎麼樣,都必須面對。」
「羅四郎,」李耶若的聲音變成了冷冷的笑音,岑寂的西苑石牆邊,聲音不高也格外分明,「你的秘密我不知道,我卻不妨讓你知道我的秘密。」
羅逾打斷了她:「我沒有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