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逾,她在心裡說,咱們不是合作的嗎?不是要同進退的嗎?今日我遭難,你就這麼坐著看?可以,要捅破就一起捅破!要死就一起死!
羅逾一抬臉,望著李耶若說:「李縣主,一路上大家互相照應,縣主年齡最長,我自然把縣主當阿姊看。我也縣主說過,我最欣賞的一句話是『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縣主今日若有所想,此刻不妨直說。」他昂然挺著胸坐著,板得嚴峻的臉、平平展展的濃眉、一雙帶著星光的深色眼睛,等待著李耶若魚死網破,拉他墊背的那一刻。
屏風後的楊盼已經明白了李耶若的意思:她不想嫁給石溫梁,但又是拐彎抹角的性格,此刻大約覺得攀上羅逾總比嫁敗軍之將要好,所以又拿出曾經擠兌過她楊盼的話來擠兌羅逾。而且,這樣的擠兌,好像棉花里藏著的針,僅就遇見花粉會流涕一條,就是現在的羅逾沒有的毛病。
不知為什麼,楊盼對李耶若的話格外感到義憤填膺:皇帝已經算法外開恩,給她指了路了,她還懷著什麼幻想?羅逾如果跟她是一夥兒的,她此時又為什麼步步緊逼,講不講義氣?
而楊盼自己,恰恰是最講義氣的性格,羅逾身上的謎團應該由她楊盼自己揭開,不應該是聽著李耶若說半句藏半句的狗屁話來費思量!
楊盼起身,在屏風後笑著說:「哦,耶若阿姊上回在書房說,喜歡羅郎君,想要嫁給他。羅郎君,你答應不答應,又不是不可以說。再說,你難道沒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非得趕現在答應?」
李耶若盯著屏風,尖刻地回應:「妾確實不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意思了。譬如公主忽而賜我妝奩,忽而又收回,這是作為媒妁?簡直是兒戲嘛!」
楊盼吃癟,當時要套她的心思,沒有考慮得周詳,可見這條計謀果然是有漏洞的,這下現眼現到西涼使節的面前了,她頓覺肩頭沉重而臉面無存……
西涼的使節神色亦很緊張,見是個話縫兒,急忙出面打圓場:「哎哎,本來嘛,今日獻俘大禮,談婚論嫁似乎早了點。小郎君、小女郎都還是十幾歲的半大孩子,突然對自己的終身做個決斷,想是太難了。還是日後慢慢再議,慢慢再議。」
皇帝眯縫著眼睛,眉梢時不時地挑一挑,終於笑道:「也是。朕看他們不是害羞,就是覺得突然,看來急著做決斷是早了點。大家還是吃喝吧,這喜事自然要辦,不過誰和誰辦,倒可以再議。」
晚宴的最後幾道大餐,大家都吃得無滋無味。好容易皇帝宣布散了,才如釋重負地對皇帝行了大禮。石溫梁被押解走,李耶若和羅逾還回西苑,楊盼在屏風後巴巴地等,見到父親到後面,他臉色已然很凝重,身後還跟著她的舅舅。
「阿父……」
「回去睡覺。」皇帝簡單地說,又回頭對沈嶺說,「你跟朕走。」
玉燭殿摒絕所有服侍的人,皇帝親手閂上門閂,回頭對已經端坐在坐席上的沈嶺說:「今日這場戲好看吧?」
沈嶺笑道:「好看,拋磚引玉,頗有所獲。」又說:「要李耶若繼續出賣羅逾,就不能把羅逾逼到向她投降。」
意思很簡單,若是羅逾頂不住壓力,只能選擇唯李耶若馬首是瞻,到時候他們倒又結盟成功了。
皇帝問:「又要用李耶若來逼,又不能讓羅逾害怕,什麼辦法?」
沈嶺說:「無外乎『深入虎穴』。」
皇帝的臉突然扭曲了,指著沈嶺連名帶姓地喝道:「沈嶺!阿盼是我護在掌心裡長大的,哪怕我去鑽虎穴,也不能讓她去!」
作者有話要說:李耶若:老娘不下線!
羅逾:嚶嚶嚶,這是逼我下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