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分明看到這個小郎君臉上流露出的驚怖和失望,他極力克制著呼吸,環顧四周,仿佛明白了什麼,最後仰頭「呵呵」笑了兩聲,對楊盼說:「我大概明白了。謝謝你,謝謝你們,送我一場好夢。」
他轉身散開手腳向前走,極力平息著那雙冰涼的手不自覺的顫抖,背後或許會射來暗箭,又或許他走到行宮的門口就會被攔下來。
他走了好幾步,搖搖晃晃地也不知道走了多遠,聽見背後熟悉的聲音:「羅逾。」
眼睛一瞬間酸了,羅逾深吸了一口氣,繼續向前。
背後的聲音急切了些:「羅逾!」
他把眼眶子瞪到最大,避免眼睛裡失望、絕望的水霧會凝結掉出來。健步如飛,不想再聽她的聲音——他覺得自己應該恨她,也告訴自己應該恨她,但是實際上只剩一點自憐和擔憂。
「羅逾你停下!」楊盼飛奔的步子傳過來。幾個侍衛大概在她身邊勸阻,是壓得低沉的聲音:「公主!公主!」
角門前有一座影壁,粗糲的牆上刻著磚雕,游龍與飛鳳,纏纏綿綿。角門口的侍衛拔出了半截子刀刃,仿佛等廣陵公主一聲令下,就可以把這個男子攔下來。
「羅逾!」
她此刻笨得仿佛只會說這兩個字,只是兩個字漸漸帶著顫抖的哭腔。羅逾看著門口那些虎視眈眈的人,明晃晃的刀與戟,聽著背後的呼喚,心裡餒得無以復加,頓時乏了力氣,伸手撐在影壁上那隻飛鳳的尾羽上,手心隔著那個劍套,硌得沒那麼慌。
他低聲說:「我阿娘說得對,我一遇到感情的事,就亂了方寸,失了理智。不過,本來就是爾虞我詐的事,我自己計輸一籌,怨不得任何人。」
她一直在騙他——就如他也說了無數的謊騙了她一樣。
羅逾很少落淚,此刻絕望到眼睛又酸又澀,但又感覺乾燥得厲害,不停地眨眼,視物模糊,可是哭不出來。
他的頭抵在冰涼的影壁上,漸漸平靜了:願賭服輸,他當時做出救楊盼的抉擇,做出送她回來的抉擇,就應該做好了今日全盤皆輸的準備。現在還不算死得難看,是她和她阿父留給他最後的尊嚴吧?
只是,想起那柄劍,大概另有用途了,他心裡還是後悔。
楊盼還是只會喊他的名字:「羅逾。」
她能清楚地看到他肩背在顫抖,手指在顫抖,握著她縫製的拙劣的劍套,他的手指關節已經掙出了青白之色。他是個聰明人,大概終於了悟出一切的不對勁意味著什麼。
楊盼前所未有的笨嘴拙舌,好容易想出一句勸他的話:「羅逾,你別這樣。我不是還在你身邊?」
她想告訴他,她現在已經沒有那麼怨恨他上一世做的孽——畢竟這輩子的他還是個沒有傷害過她的單純少年;她現在也不那麼糾結他的身世和隱匿的目標,如果這一世生命的路徑已經被改寫了,她為什麼不試一試不去恨他?
羅逾肩背劇烈地聳動起來,讓楊盼以為他大概是哭了。但他這時候回過頭來,眼睛通紅,卻沒有一點落淚的痕跡,他嘶啞著喉嚨說:「我阿娘,要被我害死了!……」
卻說王藹一行,在十天之後,終於到達了北燕的都城平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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