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點點頭:「所以現在,要緊是聯繫西涼。他和南秦看起來關係和睦,其實是被打服的,若是願意與我聯手,他亦不必怕南秦,反而可以得利——我聽說西涼皇帝李知茂是個耳根子軟又剛愎自用的孬種,給些好處,應該好駕馭。」
中書令問:「只是西涼好些大臣家的孩子在南秦為質,怎麼能讓他俯首順耳聽我們的?」
皇帝笑道:「南秦送了個李耶若給我,指望著我當吳王夫差;我聽說西涼國主更是個色鬼,我把六公主嫁給他,讓他當夫差。西涼那些反對的人,一個個拔除了,不就沒有人反對了?李知茂這老傢伙還能不聽話麼?」
尚書令撮牙花子好一會兒,說:「六公主是大汗的嫡女,皇后那裡……」
叱羅杜文皺眉:「六公主長得最好,人也聰明。皇后那裡怎麼了?生養公主,享受國家的封邑奉養,不就是為了這一天?這也需要擔心?」
他心裡倒是暗嘆了一聲:最不高興的應當是李耶若吧?他不僅沒有幫她報仇,反而為了實際的目標,與李耶若最恨的堂叔結盟,還把自己如花似玉的嫡公主嫁給那個好色的半老頭子。
幾個國家的君王,各懷心思,然而這一年從秋到冬,又到了下一年的春天,除了王藹假借羅逾之名、又借柔然之兵,在燕然山打了一場漂亮的勝仗之外,大家都是和和平平、相安無事的。
春季是生產的時候,北邊的牧民要給牛羊接生,要養育剛剛出生的牛羊幼崽;南邊的農人也要開始耕耘,期待著這一年的好收成。
皇帝楊寄部署好了國境邊的兵力,安撫了邊境的百姓,終於開撥回建鄴了。
最歡呼雀躍的是兩個小鬼,跳著笑著喊:「終於可以不用吃這裡的鬼飯菜,可以吃阿母做的菜嘍!」
太子楊烽興高采烈地擠進姐姐的雲母車裡。皇帝正打算罵他,他理直氣壯地說:「曬太黑了,阿母會不高興的!阿父實在要我再騎馬,回去我就如實告訴阿母。」
這是皇帝的軟肋。
皇帝看看長子脫胎換骨一樣,個子高了,小肚子沒了,肌肉結實了,皮膚也黝黑了,確實有點犯愁,不知道回去怎麼跟老婆交代。只能佯做生氣,拿鞭梢點點他們倆的腦袋:「兩個人回建鄴給我安分點。要是胡說八道被我知道了,哼哼……」
姐弟倆此時才不怕他,歡樂地在車裡笑鬧。
但是開心不上兩天就開始吵架了。
起因也是雞毛蒜皮的小事,吵吵就吵到別的地方去了:
……
「我的事不用你管!更不許你告訴阿母!」
「我才不要管。可是阿母若問起羅逾、問起王藹,我可不敢撒謊。為你撒謊,挨了好痛一頓打!以後再也不犯蠢了。」
楊盼氣鼓鼓的,提到王藹,心裡覺得可惜,很不好受;提到羅逾,更是像心窩裡被戳了針一樣刺痛:「小炮子!誰那時候信誓旦旦說要幫我的?!」
楊烽嘟著嘴說:「幫你我願意的啊。可是幫你做壞事,阿父也只打我三板子;結果聽了你的蠢建議,撒胡椒粉裝病,這個謊一撒,得,只逃過了一天,三板子還變成五板子,屁股都開花了!」
當時還是挺心疼弟弟的,哭著攔著說要替他挨打,可是阿父說:「不用你替,阿火是男人,男人之間,咱們自己個兒解決,你一邊兒去。你那頓打,回去叫你阿母親自動手。」
弟弟鬼哭狼嚎:「我不是男人,我還是個孩子!」
想想楊烽也是可憐。楊盼想著羅逾,心裡難過,可是這氣撒在弟弟身上,未免也偏頗,她抽著鼻子,抹了一把眼淚:「算了算了,大人不記小人過,我不跟你一般見識。你對我好,我知道,回建鄴後……」
楊烽立馬接口:「你可千萬別做雙鞋給我穿!你做給羅逾那劍套,丟人都丟異邦去了,不知道羅逾怎麼受得了!你上次做給我那雙鞋,我高高興興一穿——嘿!腳趾頭立刻從鞋子前面露出來了!謝謝你!你的大禮我消受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