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李知茂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了過去:「是是!最隆重的大宴,應當是朕迎娶大燕的金城公主才是。那麼, 今日接風洗塵,就是宮內諸人,請五皇子不要嫌棄朕這裡怠慢。」
羅逾有些怕見西涼右相,到時候身份拆穿,勢必會有不信任存在。
西涼李氏,其實是漢人,但是久在西域,和匈奴、鮮卑、羯族等混居一起,漢族的風俗早就沒有了。吃的是牛羊肉,喝的是葡萄酒,性格也開放彪悍。這日家宴,便是皇帝帶著皇后、妃嬪,以及準備嫁給羅逾的公主李梵音,完全沒有南朝那種男女大防。
看到自己未來的新娘,雖然娶得並不情願,但好奇心還是有的。羅逾捧著酒盞,矜持地抬頭看了看坐在皇帝身邊的李梵音。
恰好李梵音也在大剌剌地打量他,兩人目光一下子就對上了。李梵音對羅逾笑笑,捧起手中酒盞,遙遙地示意他喝酒。
羅逾低下頭,沒滋沒味在杯里啜了一口。
李家的姑娘長得都有些類似。李梵音沒有李耶若漂亮,但也是小巧的瓜子臉,微微翹起的下巴,一雙眼梢帶挑的眼睛。大概和他六弟要迎娶的柔然公主比起來,這也算個美人兒吧。可是,這樣尖銳的長相,總讓他想起李耶若用各種小手腕控制他、讓他心懷不滿的感覺。
心裡一氣餒,就開始懷念楊盼,甜潤潤的長相,縱使是髮小脾氣的時候,或者惡作劇的時候,也帶著一股讓人放心寬懷的孩子氣。
他沒滋沒味地喝酒,不覺就喝多了,最後隱隱記得自己被人架著,回到宮中園囿特意給他們設置的客房中。他喃喃地嘟囔著:「我身上髒……」兩個宮女把他扶到榻上,擦臉擦手,再脫鞋襪打水洗腳,想脫他外袍,他卻伸手把自己抱住,兩個宮女費了半天勁也解脫不了袍子,只能和衣放在榻上,蓋上了被子。
他這醉酒的一覺睡到日上三竿。
李梵音問伺候的宮女:「他晚上可乖?」
宮女道:「乖得很。自己抱著自己睡,誰碰他就是一激靈。喝了那麼多,也不吐,還愛乾淨,非要洗臉洗腳才肯上床。就是——」
「就是什麼?」
宮女憋著笑說:「就是說夢話,大部分都聽不清楚,奴婢只聽得好像在叫誰的名字。」
李梵音皺了皺眉:「叫的是什麼?男人的名字還是女人的?」
「應該是女人的名字吧。」宮女說,「含含糊糊的,聽得不是特別清楚,不知是叫阿潘,還是阿盼,還是阿蠻,還是阿凡,還是……」她掩口笑:「也有可能是公主的閨名。」
李梵音並不高興,冷笑道:「見一面就叫我的名字了?我看他昨天那個冷淡,都沒怎么正眼兒瞧我。」
女孩子對這種其實是很敏感的。這位李公主悶悶不樂地想著:他長得確實令人動心。但是到底身份是皇子,只怕在他自己的宮室里,早有無數侍床的宮女、通房,還有她那個騷貨堂姐李耶若珠玉在前,只怕自己此次嫁到北燕,要打的是女人間好大一場仗呢!
她又問:「北燕來的那位公主,是嫁給我哪個兄弟的?」
宮女說:「那位公主,是陛下自己收用的,昨兒見了一面,道是驚為天人,立時就賜封了貴妃。北燕公主矜持,不行婚儀,不肯入宮。現在陛下緊鑼密鼓地在籌備大婚的婚儀呢。」
李梵音公主冷笑道:「還真把自己當回事!北燕那裡,大概這些年遭的災害多,北邊的柔然又厲害,南邊的南秦又不肯讓步,他不得不藉助和咱們結盟,分我們貿易通路上的一杯羹,來強大自己的實力。都願意把親生女兒嫁給一個半老頭子做妾,真正氣數!」
她懷著這樣的驕傲和自負,去找羅逾。
西域的葡萄酒雖好,喝多了還是會上頭。羅逾正在中酒後的頭疼中,自己揉著太陽穴,早飯也沒有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