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逾想起王靄,那時候兩個人爭著在楊盼面前現眼的時候,他們是不大和睦。但是不得不說,建鄴一段相識,雍州一段相處,乃至後來王靄所有的行事,這都是個有勇有謀,唯獨不會哄女孩子的男人。這樣一個人,若真是殺掉了,感覺也可惜,但要是放回去了,又有些不放心。
他問太子:「王靄可以勸降麼?」
拔烈搖搖頭:「能勸降,早就勸降了。他的皮像是銅鑄的一樣,打了多少鞭子,好肉都沒一塊了,嘴上連哼哼都不哼。你說南蠻子看著那麼孱弱無能,怎麼居然有這樣剛硬的人呢?」
他最後說:「我看,用這塊肉換兩個郡是沒戲。但是到可以比照柔然和西涼的法子——拿一個被俘的的大將來要求和親啊!聽說南秦的公主長得蠻漂亮的,嘿嘿……」
這猥瑣的「嘿嘿」兩聲,配著那挑起眉梢的垂涎樣子,羅逾的臉頓時也黑了。
哦!素和公主被父汗嫁給西涼做妃妾,南秦的廣陵公主就會嫁給你做太子妾室?你怎麼想得這麼美呢?!
太子搖搖晃晃地離開了,羅逾忍著氣,心道:這太子阿干一直在拉攏我,排擠關係好的三皇子和四皇子,今兒這話說出來,應該是蠢得不知道我和楊盼的曾經,而不是故意激怒我。我且忍一忍,看看後面怎麼發展。
又想:若是換郡不成,換個和親倒也是個好辦法。
這麼一想,幾乎興奮得難以自持,他上面的哥哥都娶了王妃了,唯有他,僅只是定親了而已,下頭七弟才十四歲,和十九歲的楊盼差得有點多……
他起身在屋子裡轉悠了好幾圈,然後一屁股坐下來,運筆如飛,在寫了一半的條陳上繼續往下寫:
「……押解臣入西涼,隨侍必不能多,西涼必萬分警覺。而武州雖遠,驛路通暢,若能在武州呼應金城將領,越南北之勢,推進必速。北路分兵酒泉、姑臧,使西涼無法兼顧四頭,勢必救近而棄遠。則西涼半壁,必在陛下掌握。」
他的筆微頓了一下:最不能保障的,就是他入武州之後,李耶若的舊情人——石溫梁的舊部,可否聽他的指揮?羅逾心裡正是滿滿的豪情與潑天的膽氣,想著楊盼,哪兒還怕這點風險!
「但要武州得下,須有石溫梁手跡。石溫梁被俘南秦,何由得其手書?兒臣竊以為,當務之急,兗、冀兩郡既不能下,不如另行圖謀。南秦皇帝之女尚未許字,若談以姻婭,遣人南使,私結石溫梁。姻婭成與不成其次,而武州城頭則可以插-我天狼旗矣。」
他收住了筆,滿意地又看了兩遍。
他私心想:父汗那個脾氣,對自己有利的事是寸步不肯讓的,哪怕其實是想要石溫梁的手書,他也一定會把強行求親的模樣做到十足。然後哪怕是楊盼一鬆口呢,他就有戲了!
晚間,羅逾把寫了大半天的條陳交到父親的手中,忐忑不安地等他的意見。
叱羅杜文始終是皺緊眉頭,最後問:「你打量著南秦楊寄必然不會用女兒和親,對嗎?」
羅逾不敢把自己的小心思透露出來,所以不敢答「不對」,只能硬著頭皮說:「楊寄沒有妃嬪妾室,所以只生有兩個嫡女,小的應該還不足六歲,大的……他素來寶愛異常,不可能捨得的。」
「萬一他更在乎臉面,要換回功臣;或者,怕在這節骨眼上打仗,寧可犧牲女兒——你就說,他要捨得嫁女兒來呢?」叱羅杜文從胡床上扭轉頭,盯著兒子的眼睛和表情,「再弄回一個公主來,誰娶?」
羅逾最怕就是父親自己娶了,所以這問題一出來,他就厚著臉皮說:「只……只有兒子娶啊……」
叱羅杜文牢牢地盯著羅逾,見這小子居然被盯得面不改色,反而回望著他,還帶著點羞澀地一笑。
做父親的頓時也繃不住了,嘴角一彎,又趕緊收住這難得的溫情神色,冷哼一聲道:「那你先把前一個妻子處置掉吧。」拿出一把鋥亮的短劍,往羅逾面前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