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沒有實權,一切美好都是鏡里花、水中月。他的阿干——太子叱羅烏翰登基後,第一件事就是拿出先皇的遺詔,命他所有有兒子的庶母殉葬。他從扶風郡往救不及,只從窗戶里看到母親懸垂的雙腳,他咬牙泣血地忍了;接著,就在新皇帝登基大賀的筵宴上,看見他一直最喜歡的、打算娶回家做正妃的女子,正端坐在嬪妃的席位上,大著肚子,正眼兒也不瞧他。
他還是只能選擇隱忍,因為沒有實力。
扶風郡王府里的多少個日日夜夜,他的拳頭在木柱上擊出了鮮血,但當他的皇帝阿干派人來褫奪他的兵力、權柄的時候,逼迫他立側妃賀蘭氏為正妻的時候,不讓他祭拜母親的陵寢的時候,他也都是笑嘻嘻地答應下來。
他一步步算,一步步謀,不斷強大自己,借力打力,最終登上了至尊之位。可惜那時候才發現,縱使登上了這個位置,也不是可以呼風喚雨、心想事成的。
甚至有時候,得到的越多,越有強烈的空虛感。
入夜的時候,皇帝節制地要了一杯馬奶酒,慢慢品味著酒里的熱辣酷烈。
外頭傳來一陣悠遠、空曠、淒涼的樂聲,仿佛是從泥土裡來,卻低低沉沉、飄飄悠悠傳得好遠。
皇帝持盞的手停住了。
這些年來廝殺於朝堂、沙場,好像已經很久很久沒有欣賞過音樂了,倒是這會兒突然觸動了愁腸。
那樂聲嗚咽一般,一點點鑽到人心裡,沉鬱的共鳴,翻起心底里最深刻的傷楚。他竟不知自己已經聽得淚流滿面。
一曲終了。
皇帝還怔了好一會兒才醒過來,餘音也早聽不見了,但還在他心裡裊裊的。他覺出臉頰上的濕漉漉,急忙用袖子擦了臉。
期待再聽一曲,但樂聲像夢幻里來的一樣,久久未能再聞。
皇帝叫來外頭的人問:「剛剛那曲子是我們這裡的誰吹的麼?」
外頭侍衛答道:「是呢。是五殿下帶來的武州士兵中有會吹塤的。」
「真好聽啊。」皇帝贊道,「那士兵呢?」
侍衛道:「跟著五殿下去張掖城門下了。」
叱羅杜文頓時一激靈,從悠揚的樂聲餘韻中警醒過來:「什麼?!他去那裡做什麼?」
侍衛搖搖頭:「五殿下只說陛下許他自主,他也沒帶太多人,一小隊武州騎兵就摸過去了。」
「胡鬧!」皇帝明白過來,皺眉道,「快隨我點兵,靜悄悄跟到城門下頭去。」
張掖城門下,他們又聽見了那如泣如訴的塤聲,真正是一夜征人盡望鄉的樂音。皇帝遠遠看見牆角下的幾十個黑影,擺手止住跟進的隊伍,靜觀其變。
少頃,城樓上燃起熊熊的火,有人在大聲叫喊著什麼,武器相擊的銳聲響起,城樓上帶火的旗幡、燃燒的屍體在城牆上拋下一道道火線,「咚」「咚」「噗」「噗」……隕落到地面就仿佛不見了。
叱羅杜文微微笑著,自語道:「四面楚歌啊。這樣化用,倒也使得。」
突然間,城門打開了,裡面火團團奔跑出好些人來。而埋伏在城牆下的若干黑影則突然暴起,拍著馬把槍桿往門縫裡一插,卡住城門的門軸,然後策馬飛馳了進去。=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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