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逾壓根不記得自己昨晚是怎麼到這兒, 又是怎麼入睡的,只有早晨的頭疼還記得,只能笑著說:「應該睡得挺好吧, 連夢都沒有做。」他的眼睛四下里望了望,公主宮中的侍女們正在晨起的勞作——那些窩心的話兒就一句都不方便說了。
他踏上兩步,對著在盤子裡舔舐的一隻小貓端詳了一下,笑道:「咦, 這隻小橘貓怎麼還這麼點大?我還以為該好肥好肥了呢。」說著,順勢到貓兒身邊,把盤子端給小貓, 然後就可以大方地靠近了楊盼。
楊盼蹲在他身邊,摸摸小貓的腦袋:「你傻了吧?你養的時候它才七個月, 現在再不長,也該八歲了, 哪可能這么小一直不變呢?這是當年那隻貓生的寶寶,長得可像呢!」
「哦。」羅逾腳底下蹭過去一點,額頭幾乎都要碰著楊盼的了, 抬眸笑道:「真的呢,一切都在變。可是我瞧著你好像沒怎麼變……」
他的聲音壓低了,恭維的話聽起來並不覺得油滑虛偽:「……還是那麼美。讓我一見傾心呢。」
楊盼偏開頭,避著他直剌剌的目光,嗤之以鼻:「我看你倒是變了,一臉賊賊的喜色,不像以前苦大仇深的……」
他得變啊!不然,還是那個抱著報仇的目標的他,該多可怕啊!她雖然願意嫁給他換回王藹,但是也不想再被一劍穿心啊!
羅逾哪知道她心裡的小心思,被說得笑起來:「還第一次有人說我『賊』,不過,人生大事都要圓滿了,也苦大仇深不起來了。」
他瞟見離他們最近的兩個宮女都背著身在掃地和餵鳥,於是迅速地湊到楊盼額角親了一下,這次,真是露出了「賊賊」的笑容,得意得仿佛貪到一塊糖的小便宜一般。
「阿盼,」羅逾低聲說,「我考察過扶風郡了,離中原最近,郡府的最西頭,快馬到雍州只要一天功夫,馬車也只要三天。將來你想家了,咱們就坐車乘馬,趁你阿父巡邊到雍州行宮的時候,一起去拜會你的家人好不好?」
「哪個要跟你去……」被偷親了一下,又陡然談起那麼遠的將來,楊盼有種沒被尊重的惱火,擦了擦額角,嘟起了嘴。
羅逾笑著低聲道:「咦,不是都直接把我帶到你的閨房來?要是不嫁給我,你不也說不清了嗎!」
楊盼說:「誰叫你昨天喝得酩酊大醉?公館離得太遠,抬又抬不動你,我阿父的後宮雖然空房子多,但到底是後宮,怎麼能叫外男進去睡覺?思來想去,也只有我這裡。但是,你也別想美事!你睡的,不過是恩福宮的客房而已,我的閨房,你想也別想!」
羅逾邊餵著小橘貓,邊笑眯眯地說:「等將來你歸寧回娘家,你的閨房我總要住的,女婿可是嬌客呢!」
楊盼啐了他一口,心裡有些沉沉的歡喜,但也有沉沉的擔憂。
羅逾好像已經確認自己必然要嫁給他了,滿滿地都是在設想他們美好的未來。但是,阿舅和阿父,還有楊盼自己設給他的考驗,一個都還沒開始呢。
羅逾陪著楊盼聊聊天,喂喂貓貓狗狗的,渾然不覺一個上午就這麼過去了。門口的小宦官躬身遞過來一張宴單,楊盼接過仔細看了看,點頭道:「今日午宴開在顯陽殿裡,就照單子上做,把燉羊湯改成烤羊腿,把鰣魚膾改成鱸魚蓴羹。皇后還是特製的軟飯和乳鴿湯。完事後叫御廚把席面的流水給我過目,我和內府的帳單要比對呢。」
羅逾咋舌笑道:「如今宮裡是你在當家麼?管得好細!」
楊盼挑眉道:「哼,他們弄鬼可過不了我這關!以前也有以為我年輕好欺負的,在我眼皮子底下報虛帳,被我一頓板子開發了,現在都乖乖的了。」
羅逾笑道:「你有這麼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