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兒不行。」羅逾虎著臉說,「你就認了吧!」
他當真一點面子都不給她,手臂一用力,扛麻袋似的把她扛在肩膀上,還淘氣地在她臀上拍了兩下,說:「今兒落在我手裡,認命吧!」
他像扛著戰利品出門,外頭他帶來的騎兵頓時興奮地打起唿哨,勒著馬匹原地打轉轉。哨聲、馬蹄聲、人的興奮聲響起,楊盼大頭朝下,被吵得暈頭轉向,只看見地上騰起的灰塵和火光影子裡幢幢的人影。她憤恨地捶打他的背,小拳頭一下下打在鎖子甲上,打得生疼也渾然不覺。
她終於絕望地哭起來。
羅逾大聲道:「牽我的馬來!我帶她走!」
楊盼哭著大喊:「放開我!我不要跟你走!」
她頭頂上他的聲音冷冰冰傳過來:「你沒得選了!」
羊入狼口,再無餘地。
羅逾扛著楊盼跳上了馬背,才把她放在鞍子上,用狐毛里子的大紅斗篷裹上。他一手持韁和弓,臂彎還勒著楊盼的腰腹,一手開弓弦。他身邊的一個士兵策馬遞過來一支點著火的松明箭鏃,羅逾舉弓放箭,火光流星一樣划過天際,帶著鳴哨的銳聲,落在營地正中的篝火上,「騰」地燃起大火來。
他帶的人也紛紛朝篝火的方向放出火箭,霎那間無數金紅的流星划過天宇,煞是撼動人心。南秦的諸人仿佛看呆了一樣,也無人敢出聲,無人敢呼救,眼睜睜看著篝火頓時高入半空,「嗶剝嗶剝」聲音不斷,半天的雲都像回到黃昏時,染成了紅色。
接著是鞭聲齊鳴,馬兒被抽打得嘶鳴不已,一旦鬆開韁繩,拉動嚼子調轉方向,牲畜們在喝馬的喊聲中又順著道路往平城大門疾馳而去。
楊盼的哭喊聲過了好久還能隱約聽見。金萱兒從剛剛的心搖魄顫中醒過神,呼了好大一口氣才對其他人說:「北燕這搶婚的風俗真是惡劣呢!還非得新娘子哭嫁!公主一哭,我心裡都酸酸的難受……」
她真箇抹了一把眼角,罵罵咧咧,嘟嘟噥噥:「要是皇后知道公主被嚇成這樣,不知道多心疼。這殺千刀的駙馬!殺千刀的鬼地方!……」
馬行的速度極快,楊盼臉上的淚被吹乾了,臉蛋覺得冷冰冰的,身上因為被裹在斗篷里,狐狸毛暖暖、軟軟的,背上他的胸膛——哪怕隔著金屬的鎖子甲——也是暖烘烘的,都覺得汗要冒出來。
她也不哭了,不管是什麼命運,面對就是了,大不了就是一死。父親已經在華陰郡布下十萬大軍,想必對其他要塞也不會疏於防守;弟弟們暫時看起來還是頗為和睦,想必不會短期內叫阿父後院失火——既然如此,不過一身而已,怕什麼呢?
羅逾的聲音落在她頭頂:「不哭了?」
楊盼鼻子裡哼了一聲。
他在她頭頂笑,笑聲又脆又亮:「也好,留點力氣。」
到城門不過一瞬,一群馬都勒了韁繩慢了下來。羅逾從斗篷里掏出腰牌對城門領晃了晃,城門領笑著說:「恭喜殿下!」
馬又跑起來,城裡大道,速度慢了很多。小郎君大概還在笑,楊盼朝斜上方可以看見他頜角平緩的弧度。她咬咬牙,仗著斗篷遮掩,伸手從他披甲的下方伸進去,在他大腿上狠狠掐了一把。羅逾的笑容大概是被打斷了,低頭伸手護痛,並把她的手捉出來。
趁這當口,楊盼突然一陣掙扎,想從馬背上滑下來,旋即就被捉住了,他用力環著她的腰,楊盼覺得自己要不是還沒吃晚飯,只怕要吐出來了。
「別勒著我!我想吐!」她嚷嚷著,「吐你一身你別嫌髒!」
羅逾略鬆了松,低頭嗔怪她:「掐我也就算了,從這麼高的馬上往下跳,你想摔折兩條腿進洞房嗎?」
「哪個跟你——」
進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