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穿著羅逾的外衣,豆綠色的暗花錦,乳白色的風毛拂在潔白的脖頸上,後片拖在地上,宛如孔雀的尾羽。羅逾笑笑說:「好。」伸手幫她提著後襟,小心扶著她到那間小帳篷里。
光線湧進來時,叱羅杜文的眼睛不由閉了閉,過了一會兒,應該適應了光線,但他仍然沒有睜眼,剛剛一瞬間,他看到了幾條模糊的人影,雖不知道是誰,但他腦子裡是清楚的——他的身子怕是廢了,如今人為刀俎,他為魚肉,這苟延殘喘的身子骨,正不知還要遭受怎樣的折磨,怎樣被當做可居的奇貨……
他閉著眼睛想對策,怎麼樣可以求死而得,而後聽見五兒子小心翼翼的聲音:「不是說醒了嗎?」過了一會兒又說:「他的嘴唇好干,要不要餵點水?」
皇帝緩緩睜眼,看得清楚,確實是他的宥連,身邊那個是兒媳婦,肚子大大的,看起來很快就要生了。
他捕捉到兩個人臉上複雜多變的神情,而他自己則毫無表情、毫無溫度地說:「我要喝點水。」
楊盼這種時刻賣萌最快,點點頭說:「有!我的銀瓶里有常備的蜂蜜水,潤喉養胃,又不齁甜。父汗要不要喝?」然後吐舌頭笑道:「白水和奶茶也有,父汗喝什麼?」
一旁的軍醫已經呆住了。羅逾看看他說:「陛下被太子暗箭所傷,幸而被我們救下了。」
叱羅杜文閉閉眼代替點頭,說:「不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被自己養出來的小狼咬了。就蜂蜜水吧,我肚子裡也飢餓,也想點有滋味的東西吃。」
楊盼出去取水。叱羅杜文瞄了兒子一眼。
羅逾和軍醫兩個人上前,吃力地扶掖著腋下把他扶起來,背後是結實的枕屏,怕他涼了硌了又墊上好些棉引枕。
叱羅杜文低頭看著自己的手,咬著牙很努力很努力地抬手,手指顫抖著,慢慢抬起來一點點,指尖顫巍巍動彈,他對羅逾說:「你用解手刀輕輕割我指尖一下。」
見羅逾一臉詫異,他說:「我看看手還會不會疼。」
他的手還有痛覺。
但是接下來到腿,那就活活感覺只是兩塊毫無知覺的死肉了,用盡力氣也無法挪動雙腿分毫;解手刀先只敢輕輕戳一戳,在他的要求下戳到陷下去深深的印子,就快出血了,他還是沒有知覺。
叱羅杜文有些傷怒,喝令道:「宥連,你的力氣呢?!」
羅逾嘴角一抽,不得不說:「父汗!天氣轉暖,您這身子骨……若是再添外傷,只怕會難以癒合……」
叱羅杜文看著自己的雙腿,手顫巍巍去夠,半日只是喘息,然後好一會兒才說:「我腰裡痛,是不是傷到脊椎了?」
羅逾和軍醫對視一眼,不知該不該告訴他。
而叱羅杜文是何等聰明的人,自己苦笑了一聲。
正打算說什麼,外頭傳來楊盼咋咋呼呼的聲音:「水來了!」
她挺著肚子,直接側著身子推開低矮的帳篷門,差點額角撞上門楣,手裡是一隻精緻的銀碗,到得公爹面前,她一臉可愛的討好神色,把碗送到叱羅杜文唇邊。
蜜水的甜香和水裡盛開的一朵朵艷紅色玫瑰花的香氣一起撲鼻而來。
叱羅杜文抿著嘴沒有喝。
楊盼像哄小孩一樣哄著他說:「很好喝的!我阿父有時候練兵後身上有瘀傷,阿母就用泡了玫瑰花的蜂蜜水給他喝,說是玫瑰行血化瘀。」
叱羅杜文抬眼望了楊盼一眼。他和她的父親是老對手,十幾年前與楊寄交鋒時也打過她母親的主意,但是此刻小姑娘的笑容不帶虛偽。=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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