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盼嘆口氣,把他離開後叱羅杜文審阿蠻的事說了,最後道:「我很擔心, 拔烈知道是阿翰羅救的父汗,又交給了你,會氣怒之下殺了阿翰羅。」
羅逾膩乎的動作突然都僵住了。楊盼側頭看他,他那雙眼睛瞪得圓圓的,愣怔了許久才說:「阿翰羅手上有兵——帶中軍與地方不同,不是光看虎符的,阿翰羅領城門羽林這麼多年,廣有人脈,登高一呼則百應,若是無由擅殺,立時便會鬧出譁變。我那阿干隨著父汗學習國政這麼久,這個道理應該是明白的。要麼是慢慢剪除阿翰羅的羽翼,要麼是羅織可靠的罪名才能關押……」
但緊跟著他就轉折了:「但是,這兩個法子都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完成的。加上我父汗是賞罰、恩怨極其分明的人,阿翰羅救他,他不會那麼輕易害手下愛將。只可能是……」
楊盼張著嘴,想了一會兒也明白了,顫著聲音說:「可是……素和公主,是他親生的啊!」
「親生的又怎麼樣?我不也是親生的?若是他覺得需要,隨時可以要了我的命。」羅逾語氣苦澀,「那時候為了麻痹西涼國主李知茂,不是就把素和嫁過去給那個老頭子當妾。我父汗這個人,對兒女沒那麼多憐惜。何況,原來好歹還算是『愛女』,現在卻是……」
楊盼心裡發慌,已經完全想通了:原來還是「愛女」,該捨得時都捨得;現在心裡這可是「賀蘭氏的賤人」的獨生女兒,哪怕只報復賀蘭氏這一條,他也可以把女兒捻為齏粉!所謂「母愛者子抱」,一旦不愛了,甚至恨上了,這做父親的也太冷血,太可怖了!
「那麼……」楊盼說,「這場內鬥,會犧牲素和?犧牲了她,又有什麼用?」
羅逾悶悶地說:「只要忠心耿耿的阿翰羅有一點虛與委蛇,素和的命就保不住;素和的命保不住,阿翰羅就會跟拔烈拼命。他拿準了這幾個人的性子,都是看人下藥方,他太可怕了……」
他已經一點興致都沒有了,悶悶地吹燈上床睡覺。楊盼看見他仰躺著,睜著的眼睛在黑色裡頭亮汪汪的,一直沒有閉上。她翻身抱住他,說:「逾郎,開弓沒有回頭箭,但是,我們得多想兩步『怎麼辦』。不過不管怎麼樣,都蘭是安全的,我願意與你同生共死的,其他的,你還有什麼放不下的嗎?」
羅逾側轉身,把楊盼箍在懷抱里:「我只放不下你!」
楊盼笑著說:「我永遠和你在一起,你什麼都不要怕。」
她聽見羅逾「咚咚咚」地心跳聲,然後聽見他吸溜了一下鼻子。她沒有抬頭看他的表情,埋首在他懷抱里,淡淡地問道:「如果,我是說如果,你沒有那麼愛我——大概就像那時候不得不娶的李梵音一樣吧,你父汗說,如果殺了我可以保住你的母親——你大概還當永康公主是親娘的話——又說,如果殺了我可以為國家掙得南秦內亂之後的大量好處,你會不會去做?」
他一直是被犧牲的卒子,有個皇子的身份,在家裡卻沒有父母真心地愛他,也不需要他有自己的想法,只要服從,只要聽命,否則,叱羅杜文善於拿捏人心,一定會找到他最大的軟肋,逼到他就範為止。
羅逾心酸地點點頭:「如果你和李梵音一樣,那麼,父親叫我犧牲一個女人,我會糾結不舍,但或許最終會遵從他的命令。我那時候殺李梵音,我覺得自己渾身都髒,血污濺滿了我一身,也濺滿了我一心。她不可愛,但我還是覺得對不起她。」
「唉……」楊盼伸手從他腋下穿過去,抱住了他的脊背,那裡皮膚有些粗糙,是鞭痕造就的。這可憐的缺愛的孩子!
羅逾又吸溜了一下鼻子:「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知道我親娘是他深恨的人,所以早些年他不遺餘力地折磨我,我不知道自己曾經是不是被他過分的責打打傷了,以至於忘記了以前的一切,包括我的親娘。但是我知道,他確實做得出來,把他的恨遷移到無辜孩子的身上。素和好冤哪……」
「唉,睡吧。」楊盼只能像撫慰都蘭鬧覺時一樣輕柔地撫摸著他,拍著他的肩胛,吻著他的脖子和下巴上的胡茬兒,暖暖地對他說,「我陪著你,你不孤單。」=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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