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思靜睡眠不足,反應是慢些,但是很快也覺察出這句話的不對勁來。她撇頭問:「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什麼『什麼意思』?」皇甫道嬋裝傻,然後面上是明顯的慌張,「你還……啊呀,好姊姊,你當我沒說……」
翟思靜本就慘白的臉變得發了青一般,哆嗦著嘴唇問:「長越是不是怎麼了?」
「沒……沒有……」皇甫道嬋說,「我……什麼都不知道。姊姊,你好好休息,我……我日後再來看你。」放下削了一半的香梨,敷衍地摸了摸一旁小羅逾的腦袋,就倉皇而逃。
她背身後的一絲絲笑容卻被正好進宮院大門的叱羅杜文逮了個正著。他問:「你來幹什麼?」
皇甫道嬋說:「看望看望思靜姊姊。」
叱羅杜文狐疑地看她兩眼,然後壓低聲音說:「你以前和朕說的話,都不許告訴思靜!」
皇甫道嬋心裡冷笑:你也知道密謀不足與聞?!
嘴上說:「臣妾自然曉得!」
然後腳底抹油,飛快地逃跑了。
叱羅杜文在屋門口撣了撣衣衫,練習了一下笑容,然後踏進門中,喊了一聲「思靜」,還順手摸了摸兒子的腦袋,小羅逾怕他,「哧溜」一下就逃走了。
他的笑容很快凝固在臉上,翟思靜一身素白寢衣坐著,冷冷地斜眸看著他,肅然得可怕。
「怎麼了?」
翟思靜冷笑著問:「長越死了?」
叱羅杜文知道瞞不住,嘴角抽了一下說:「皇甫中式告訴你的?」
「她沒有說,但是我明白了。你偏偏就是瞞著我的,是嗎?」
叱羅杜文上前一步說:「不是我殺的。他送回去後一直在發燒,我也延醫用藥,努力在治,但是治不好也沒辦法——他福薄。」
唯恐她發怒,又急忙說:「你要生氣,我要那些御醫的腦袋給你出氣!」
「我不要御醫的腦袋。」翟思靜比她自己想像的都要冷靜,只說:「我要去看看他。」
「已經下葬了。還是個孩子麼,沒有什麼大禮節就下葬了。」
「棺槨、墳頭,我也要看看去!」
她現在說話越發凜然不可侵。叱羅杜文心裡很不開心,咬了咬牙想斥她如今越發無法無天了,但是不知怎的就慫了,點點頭說:「那……好吧。我陪你。」
翟思靜親自找了一件素絹長裳,配著月色的衫子,又細細挽了螺髻。
叱羅杜文看著鏡中的她,覺得美貌不遜於當年在海棠園子裡初見她,討好地說:「上次從南邊買的玫瑰胭脂,一點點就很香,顏色也特別襯你……」
她的目光凜凜地從鏡中望著他,一點溫度都沒有。
叱羅杜文被她看得氣餒,低頭道:「思靜,他真的不是我殺的。我怕你難過,原想你身子好些了再告訴你,不是有意瞞著你,更不是心虛。人死不能復生,活著的人還得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