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婉隨手拋給應春來讓她念,應春來這些日子除了吃睡,便是寫字念書,讀得雖然磕絆,但還算能聽。
「小婉,良想你,了,」應春來念道,「前些日,子,良不幸,感染風,寒,如今命,不久矣,盼兒歸,見一面……」
應婉臉色微變,一把奪過家書查看,連夜回到了姑藏。
「娘。」
一推開門,一股濃重的藥味迎面傳來。
應婉聲音微抖,撲到床榻奄奄一息的應夫人身上,「兒啊——」應夫人伸手抱住她,陰惻惻地沖她道:「你可算回到我手上了。」
應婉渾身一震,正欲逃跑,門外立馬竄出兩道身影,一胖一瘦,分別擒住她一隻胳膊,給她綁上麻繩。
「讓這孽子給我跪下。」
噗通一聲。
應婉被摁倒在地上,瞪大眼睛:「賈玉茹,你幹什麼?」
「我幹什麼?」應夫人叉著腰走來,「我才要問你幹什麼?」
「你這死丫頭,上次讓你跟段公子見一面,你見到一半竟然跑了?」
「大半個月都不回家,去哪了也不吱一聲,是不是想氣死我?!」
「他都說我配不上他了,他早就心有所屬,我還不能跑了?」
應婉撇撇嘴:「再說了,我也有喜歡的人好不好。」
「住嘴,」應夫人啪的一聲打在她臉上,寒聲道,「應婉,你這輩子只能喜歡一個人。」
應婉被打得臉偏向一旁,深吸了一口氣:「……你到底有沒有好好聽我說,段瑄他根本就不喜歡我。」
「他會娶你就夠了。」應夫人的表情無比嚴厲,「這是你爹拿命換來的機會,也是我們應家的前途。」
「是是是,」應婉挑了下眉,「應大人英明神武,救下段二家主,把女兒託付給二少爺,應家方得苟延殘喘。」
「實在太有擔當了,真是讓我好生敬佩………」
啪!
「你這個,混帳東西!」
應夫人又是一巴掌抽在應婉臉上,眼裡迸發出灼燒般的埋怨:「你怎麼能說出這種話?」
「你以為你就委屈?」
「你爹死了,那些仇家虎視眈眈,欺負我們娘倆無依無靠,你以為我沒承受壓力,我就不委屈?」
「我怎麼就生了你這麼個自私自利的東西?」
「關起來。」
應夫人恨恨道:「一日不反省,便一日不准放她出來。」
「哈,」應婉往後一趟,喃喃,
「隨他媽的便吧。」
砰。
門很快落了鎖。
應婉在地上發了會呆,這時房頂的瓦片動了動,露出一條縫,越來越大,一隻眼睛從縫裡看了過來。
「一碗、一碗。」一個小小的聲音傳了進來。
「廚房在東邊,餓了自己去偷點。」應婉側過身,靠在地板上,「實在不行滾回樹林,別跟著我了。」
「一碗……」
「我都說了別叫我,別找我,別煩我,滾。」
那聲音頓時安靜下來,像是離開了。
直至這時,一滴眼淚才無聲地順著應婉的眼角滑落。
幾秒後,伴隨著一聲難聽的嗚咽響起,應婉蜷著身子顫抖起來。
「啊……」
不知過了多久,她累了,覺得有點冷,腫著眼睛往上看去,就看見房頂多了一個大洞,洞裡伸出一隻小腳,然後又來一隻。
應春來捂著眼睛跳了下來。
——落腳點是應婉的腦袋。
「我靠?!」應婉眼珠子快跳出來了,以生平最快的反應蹬起兩隻腳,擋在頭頂,正好讓應春來的兩隻腳踩在自己腳底上。
有、有驚無險。
應婉腫=紅著兩隻眼睛,瞪著這個差點把自己腦瓜蹦了的傻子。
應春來發現自己沒事,嗚嗚叫著「一碗」,一下子撲到應婉的懷裡。
應婉身體微僵,良久,伸手在應春來的腦袋上揉了揉。
「小傻子。」她輕聲說。
時間再一晃,便到了訂親宴。
觥籌交錯,紅色漫天,應婉身著一襲深紅鳳袍吉服,左右逢迎,笑容滿面。
「應婉,恭喜。」忽然有人從身後叫了她一聲。
應婉身形微頓,笑容不變,轉過身去:「師兄,好久不見。呀,宮師弟也在。」
「應師姐。」宮忱今日仍穿著一件黑緞長袍,腰系一抹紅綢絛,清俊疏朗,規規矩矩地站在徐賜安的身後,給應婉作了一禮。
「你們怎麼在這?」
「我和師兄在附近除祟後本想找地歇息,遇上這邊有喜事,打聽一番沒想到是應師姐,便不請自來。略備薄禮,請師姐收下。」
「多謝,」應婉頷首,接過賀禮,「師弟下山多久了?」
「快半年了。」宮忱道。
「那再等半年就可以回山了,」應婉笑了笑,「過兩年說不定還有機會自己帶新人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