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舌頭瞬間被千刀萬剮,在宮忱眼前化作一灘爛泥。
片刻後,燭火自燃,窗戶不知何時打開了。
徐賜安支腿側倚在窗棱上,就著月色瞥了一眼衣衫凌亂的宮忱。
「師兄,你來……」
還沒說完,徐賜安嘖了一聲,又走了。
只留一件嶄新的衣服在原地。
丟臉是一回事。
離譜的還在後面。
次日清晨,留宿的客棧門口擺滿了大紅箱子,裝的都是金銀珠寶,那富戶笑意盈盈,說自家女兒看上了他,問他願不願意當入贅女婿。
宮忱還沒開口,徐賜安便嫌棄似的,又拋下他走了。
過了河之後,宮忱抖了抖身體,不敢再回想那時徐賜安的表情,三兩下把身上啃他的幾隻怨靈抻下來,狼狽栽進鬼市。
空中里到處漂浮著以陰氣為食的掌心幽靈。
它們沒有實體,像一隻只渾圓的兔子,全身散發著紅光,靈活穿梭於各個街道間,映亮整個鬼市。
「哎喲喲,小郎君,衣服不好好穿,羞死人了。」
「是不是剛死,有沒有錢吶?」
「沒有錢可以來姐姐這幹活,就缺你這樣俊俏的男鬼。」
「………」
成片的女鬼湊上來,像是看上了同一家白粉似的,爭相動手動腳。
宮忱被眾鬼圍攏調戲,拼命攏緊衣衫,左躲右避,連滾帶爬,好不容易鑽出去,又撞見方才的鬼兵。
有完沒完。
宮忱在心裡暗罵一聲。
「想往哪跑?」鬼兵直勾勾盯上渾身濕透的宮忱。
瞧瞧,那俊俏的臉蛋,那峻拔的身材,那雙小狗般又黑又亮的眼睛,還有那緊實的胳膊,要是能將自己摟在懷裡……
它咽了口口水,笑眯眯道:
「我乃西廂姚澤王座下十鬼之一,風一是也,跟了我,保你日後在鬼界榮華富貴。」
姚澤王,三大鬼王之末。
雖是個末流,但因其粗鄙低俗、市井無賴的行事作風,臭名最盛。
如今宮忱能感應到徐賜安的位置也正好在西廂,要是也是遇上了這檔子事……
他媽的。
宮忱五指撩開額間碎發,正好遮去眼底瞬間的冷意,沖鬼兵勾勾手指,便朝著一處黑巷子走去了。
「還挺懂。」風一嬌笑一聲,跟了上去。
「這裡好黑呀,都看不見你了。」
「你怎麼不說話?」
「哥哥,人家不怕疼,隨便你……」
「啊——!!」
一陣殺豬般的嚎叫瞬間響起。
不一會,「鬼兵」穿戴整齊從巷子裡出來,身後藍光泯滅,餘下一灘灰燼。
。
西廂,三殿。
此地好山好水,曲徑通幽,紅色的掌心幽靈掛在蒼天古樹上,像一提提燈籠。
樹下兩名男子正在下棋。
其中一位生得一副濃眉大眼的兇悍模樣,打扮卻風流瀟灑,左手執棋,見對方已經陷入死局,嘿嘿一笑:
「賜安,你輸了。」
另一位本就無心棋局,當即丟了棋子,略微頷首,幾縷墨發垂落在額前。
這是一張本該矜貴儒雅的臉。
鬢若刀裁,眉清目秀,只是染了濃重的陰氣,嘴唇有種病態的灰。
給他渡氣的人只知陰氣可以掩蓋身上的活息,但不知他體質特殊,過多的陰氣入體會帶來身心的強烈不適。
思及此,徐賜安眼睛微眯:「姚叔,人找到了嗎?」
「丟不了,本王已派下屬去尋了,」姚澤王擺了擺手,
「不過,若是今日還沒找到他,明日的婚事,你不答應也要答應。」
見徐賜安沉默,姚澤王又說:「五骨天君乃是鬼主的左膀右臂,它雖然能賣我面子暫時放過你,但還是得照規矩來。」
「活人想留在鬼界只有兩個辦法,要麼改修鬼道,要麼,跟鬼界的人成親。」
「要跟你成親的姑娘本王已經安排好了,你只需做個樣子……」
「我明白,」徐賜安終於點了點頭,道,「多謝姚叔。」
「嘿嘿,謝什麼謝,」姚澤王豪爽大笑,「當年要不是我死得早,錯過你娘,你說不定要喊我一聲爹呢!」
徐賜安:「………」
「不,」他扶額道,「那就沒有我了。」
姚澤王走後,徐賜安屈指扣了扣玉佩:「出來。」
青瑕眼淚汪汪地鑽了出來:「徐公子……你怎麼可以和別人……嗚嗚嗚……實在不行……青瑕帶你跑掉……」
「哭什麼,宮忱在來的路上了。」徐賜安甩了塊手帕給它。
青瑕一邊抹眼淚一邊問:「太好了!宮先生沒事吧?」
「他最好是沒事,我還有帳要跟他算。」徐賜安冷哼一聲,「你說看到了他的靈識?」
「嗯嗯,」青瑕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