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麼簡單?
竟這麼簡單。
用發冠將頭髮束好之後,宮忱情不自禁把臉埋進徐賜安的後頸,發出一聲喟嘆:「師兄啊……」
徐賜安青筋微突:「幹什麼?」
「你說,」
宮忱在他耳後低喃,「我要不要,乾脆穿一輩子你喜歡的衣服好了。」
第25章
我要不要, 乾脆穿一輩子你喜歡的衣服好了。
一輩子。
聽到這三個字的瞬間,徐賜安仿佛忽然掉進冰窟,身體本能地顫了一下。
恰時, 一隻掌心幽靈從眼前一晃而過, 緋紅色的光刺入他失神的瞳孔,像漆沉夜空中驀然炸開的煙火。
他很難不去想起, 五年前的那個晚上。
因為是除夕, 紫骨天的煙火太喧囂了。
他聽李南鳶說,宮忱日落後便離開了門派,走得不聲不響,只有掌門和幾位長老知曉。
日落走的。
豈不是連下山的路都很難看清。
徐賜安獨自坐在角落,低頭抿了一口手中的酒。
好苦。
眉頭皺起。
「徐師兄, 」不遠處的酒桌上,有細心的師弟喊他,「怎麼你請我們喝酒, 自己卻跑到一邊去了?」
「不用管我。」
那師弟熱情極了,又說:「不會喝酒也沒關係,我們不會笑話你的, 過來吧——」
徐賜安眼皮都沒抬:「滾。」
那邊才怏怏地沒了聲。
過了片刻,繼續聊起今年誰幹了什麼大事, 誰又犯了什麼蠢事,家長里短的,笑個不停。
還是很吵。
又不能真的讓他們滾,自己找來的, 又趕走,像話嗎?
徐賜安又抿了兩口,拎起酒壺搖晃著出了門。
外面也有人, 有篝火和酒肉香,升起裊裊幾縷白煙。
他走得遠了些,路上遇見一個提著好幾盞燈籠的人。
「賜安?」那人詫異地叫住他,「你往山下走幹什麼?」
「議事長老,」徐賜安抱著酒壺,給人鞠了一躬,「您好。」
這是誰?徐賜安沒這麼乖的啊?
議事長老愣了下,撥開燈籠去看他,才恍然道:「哦,你喝醉了啊。」
等一下,徐賜安不喝酒的啊!!
正當議事長老懷疑自己的記性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徐賜安指著他手裡的東西問:「請問這些燈籠怎麼賣?」
「不是賣的,我拿來送人的,」議事長老咳了咳,老臉微紅,「不過你要是喜歡,拿一個走就是了。」
「謝謝。」
徐賜安挑了個看起來最亮的,作為交換,把酒送給議事長老,並附贈一句,「要追紅葉長老送燈籠沒用,跟她一起喝酒吧。嗝。再見。」
他在議事長老惱羞成怒的訓斥聲中一步一步往黑漆漆的山下走。
將燈籠掛在一個顯眼的地方,他坐在正下方的台階上,吹著冷風。
等酒醒。
身後熱熱鬧鬧的,身前什麼也沒有,原來是這種感覺。
不知過了多久,燈籠忽然滅了。
極薄的月光灑在石壁上,照出一道深黑的剪影在身後。
「師兄,」一道冷淡的聲音響起在頭頂,「你在這幹什麼?」
徐賜安沉默了兩秒,確定這並非幻聽後,回道:「你說呢。」
「當我沒問,」那人還是那種淡淡的語氣,「走了。」
那雙腳從旁邊緩緩踏過,正要往下走時,徐賜安忽然說:「等你。」
又伸手去拽住那人的斗篷:「我以為這是很容易看出來的事情。」
可能是喝了酒的緣故,他現在簡直坦誠得驚人。
腳步止在面前。
「等我?」
男人轉過身來,黑色風帽遮住了大半張臉,只露出線條冷硬的下頜。
「我一走,師兄就請各位同門喝酒慶祝,恐怕是巴不得我走吧,說是等我,不如說是賞月。」
他瘦了,瘦了好多。
徐賜安不知自己怎麼這麼容易就發現了,還有一點難過。
「沒有騙你,」他低著聲,「我只是想喝酒,順便就請了。可是不好喝,好苦。」
男人沉默了會:「你喝了多少?」
「不知道,」徐賜安說,「但是舌頭苦掉了,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