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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有點點鮮艷的紅,然而很快便化成黑色,連周圍的草也在迅速腐蝕潰爛。

烈毒。

宮忱兩隻手臂墊在徐賜安的腦袋下面,自己卻渾身一震,「哇」地吐了一大灘紅中夾黑的血。

徐賜安看不到,但那壓抑著痛苦的聲音卻清晰地傳入耳中。

一種從未有過的情緒像那根毒針一樣,扎入他的心臟。

於是,他修了六年的無情道,第一次出現了無可挽回的潰爛。

第31章

沙沙, 沙沙。

風聲划過,方才飛出毒針的地方晃過黑影,轉瞬間便空無一人。

夜色愈來愈淡, 空氣中的血腥味愈來愈刺鼻。

徐賜安第一時間封住了宮忱肩膀附近的穴位, 「嘶啦」一聲將他的衣服扯開,瞳孔倏地收縮了下。

傷口本身不大, 但黑色的毒素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周圍滲透, 已經有拳頭大小的皮肉開始發爛流膿,看著十分駭人。

「師兄,那人跑了……」

「別說話。」

徐賜安打斷宮忱,聲音聽上去異常冷靜,行動也很迅速。

他扶著宮忱坐起來, 手掌貼上去,靈力源源不斷地從他的掌心湧入傷口,飛快將其中的毒素逼出。

借靈符瘋狂運轉, 靈光大盛,嘩啦翻飛的模樣,似乎隨時要燒起來。

羅羅雖然有些害怕, 但還是用兩隻小手把肚皮上的借靈符牢牢摁住。

它知道徐賜安需要靈力,一雙大黑眼睛擔憂地看著兩人:「吱……」

「咳, 咳咳。」鮮血不住從宮忱的嘴角淌出,一縷一縷,在蒼白的面孔上留下觸目驚心的痕跡。

他額角筋絡突起,似乎承受著巨大的痛苦, 張了張嘴,卻沒說疼,而是斷斷續續道, 「師兄,我沒事的,別怕。」

「我沒怕。」徐賜安說,「你不要說話了。」

他的另一隻手在抖,以為藏在身後就不會被發現。

宮忱卻近乎敏銳的察覺到了這一點,緩緩抬手覆蓋住徐賜安的手,用拇指安撫性地摩挲著手背上冰涼的肌膚。

「我從小就命大,也很能忍痛,何況,這也不是什麼很要命的毒。」

說得這般若無其事,徐賜安卻還清楚地記得,不久前,宮忱因為一根銀針跌坐在地上,眼中儘是驚懼的模樣。

他不知道一根針有什麼好怕的。

也不知道,為什麼都那麼怕針了,卻還能衝到自己面前。

若是,那根毒針再往下偏幾厘,然後毒素毫不費力地擴散至心臟……

就會死亡。

徐賜安心臟瞬間揪緊,他不敢想像,如果這兩個字真的發生在宮忱身上,自己會如何。

「你不該給我擋的。」他說。

「可我已經這麼做了啊,」宮忱輕聲道,「師兄能不能不要教訓我了?」

徐賜安蒼白地說道:「我沒有教訓你,我是要你以後別這麼做了。」

「那也是教訓的一種嘛,」宮忱越說越小聲,安撫的動作也越來越緩慢,無力,「師兄,我……能靠一下你的肩膀嗎?」

他還沒說完的時候,徐賜安左手就捧起他的臉頰,輕輕帶至肩膀。

「宮忱,我那時不該那樣說你。」

宮忱意識逐漸有些模糊了,眼皮已經垂了大半,低聲喃喃,「所以,師兄回頭,是因為後悔對我太兇了,對不對?」

徐賜安眼睫微垂,「嗯」了一聲,也不管他還能聽到多少,自顧自道:

「其實,身為你的師兄,我理應讓你有機會獨自經受一些磨礪,這也是帶你下山最初的目的。可不知為何,一到真正遇到危險的時候,我又希望你離得越遠越好……」

話音忽地戛然而止。

徐賜安回過神,茫然地想:我現在,是在說什麼?

明明只要道歉,只要承認自己脾氣不好說錯話了就可以了,但為什麼要說這些?

比起道歉,這分明更像是……

「師兄啊,」

宮忱悶咳兩聲,額頭順著徐賜安的肩膀滑下些許,靠著胸膛。

血和汗盡數揩拭到了徐賜安的衣服上,他卻渾然不知,如同說夢話似的,囈語一聲,「你這裡,」

「什麼東西跳得好快。」

此時此刻,橫貫於天際的白色割裂正在消失,天空泛起一絲淡黃的晨光,土地上零星鋪著殘花。

徐賜安神色怔忡著,攬著宮忱抬頭看去——

天亮了。

咯吱。

天泠山主抱著羅羅,從山腳的一間小屋推門出來,陽光晃眼。

羅羅不停地在打嗝吐黑氣,一個勁地哭著,天泠山主眉頭輕蹙,一遍又一遍地撫摸它的腦袋,青綠色的光暈溫柔地籠罩著小傢伙。

「爹爹,嗚嗚好疼。」

「沒事了,爹爹在,沒事了。」

見此情景,一直等在門口的徐賜安低頭道:「抱歉。」

「徐公子客氣了,該道歉的是我,」天泠山主搖了搖頭,「歸根究底,是羅羅把你們牽扯進來的,我當時沒能拖住那個傢伙,讓貴師弟遭受了無妄之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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