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聲而又震撼。
「………沒想到,附近竟然隱藏了大乘境巔峰的高手。」
直到紫光暗去,書童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喃喃道:「此等大範圍的殺陣, 需要提前布置,不可能是巧合。」
「莫非,是衝著同一人來的?」
他的神情凝重起來, 目光轉回屏障:「此地不宜久留,宮公子,還請先隨我回秦家。」
話畢,依舊沒有回應。
書童眼中閃過一絲疑惑,正要上前,面前的屏障終於有所波動。
漣漪顫抖,一圈圈漾開。
少頃,一條布滿黑色抓痕的手臂唰地從裡面探出,蒼白的五指攥緊了書童的衣擺。
「扶,我。」
「…………」書童遲疑片刻,上前將人從裡面攙了出來,那人的手臂,肩膀,身軀依次穿出屏障。
看著似曾相識的衣裳,書童的眉頭重重一跳。
他有種不詳的預感。
終於,一張慘敗猶如水鬼的面孔顯露在雨幕中。
書童僵硬地看著段欽。
後者髮絲凌亂,衣衫破爛,一身的抓痕,活像從窯子裡逃出來似的。
登時,書童放開手,神色無比複雜:「段公子,你是為了報復我才出現在這裡的嗎?」
段欽差點沒摔倒,陰鬱地看了他一眼,從唇縫裡擠出:「滾。」
「遠,點。」
書童眼皮子又是一跳。
他還沒來得及跑,段欽已經忍受不了似的,彎下腰——
吐了。
吐得昏天地暗。
書童:「?」
幾秒鐘後,他捏著鼻子,皮笑肉不笑道:「看來段公子如今是還有閒錢賠我這一身的衣裳。」
嘔吐聲硬生生一滯。
「……………」段欽臉色難看,偏開頭,換了個地方繼續。
在兩人身後的某個拐角里,一道陰影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
一刻鐘前。
宮忱盤著腿,單手托腮,發呆似的盤坐在屏障中間,屏障外面還有一層徐賜安留下的結界。
他像個對什麼都葆有好奇的孩童一般,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結界。
觸感如同一塊鬆軟無比的糕點,一戳,手指就伸到外面去了。
冰涼的雨絲斜打在指尖上,他感受了一會,又慢吞吞地縮了回來。
結界是單向的,外面的人如果想要進來,只會碰壁,裡面的人卻可以任意出去。
徐賜安走之前,分明跟宮忱說了「等我回來」,可他每次留下的結界都給足了宮忱離開的自由。
他明明可以把宮忱鎖起來的,卻只是把他放進了一個打開的籠子裡。
就仿佛那句「等我回來」不是一道命令,而是一種希冀一樣。
宮忱漆黑的眼珠盯著那出口。
鎖魂鏈的聲響穿透結界,微弱的餘音試圖誘惑他,引他出去,將他內心深處不為人知的東西具象化為一隻赤紅色的鬼魂,從地獄裡爬出來,站在出口。
它抬起手臂,扯了扯手中的鎖鏈,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你太令我失望了。」
宮忱歪了下頭:「失望什麼?」
「你不該讓自己被困在這么小的地方,」它頓了頓,詭異地笑了聲,「想殺了我,你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怎麼能在這裡停下?」
「停下?」
宮忱重複了一遍,緩緩起身,拽住鎖鏈的另一端,嘩啦——
「我從未說過我會停下,」他隔著薄薄的一層結界和它對峙著,神色冷漠道,「哪怕有一日我真的死了,我也不會投胎,我會變成和你一樣的東西,我永遠不會停下。」
「只是現在,」宮忱眼珠轉了轉,道,「這條路,我不想一個人走了。」
「不想一個人?」它悚然貼上結界,「不,你只能一個人。我會一直看著你,我會把你身邊的人都變成白骨,就像柳直,沈湘,嵐城千千萬萬人一樣,你的師兄也會被我……」
宮忱伸手扼住了它的脖子,森然打斷他:「住口。」
它咧嘴一笑:「我會把他做成新的燈籠,照亮你前行的路。」
「我讓你住口!」宮忱寒聲喝道,猛地邁出結界,摁著它的腦袋,一次比一次兇狠地往地上砸,砸得它皮開肉綻,鮮血淋漓!
「啊——!!!!」
一道尚且稚嫩的尖叫聲讓宮忱驀然驚醒。
他瞳孔微縮,恢復一絲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