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嗎,」徐賜安問,「還是裝作不知道呢?」
「我不知道。」
「你撒謊。」
「我沒有。」
「那你就是個蠢貨。」
「口口聲聲說珍視我,」徐賜安冰涼的腳忽然輕輕踩上宮忱的右肩,一點一點,將他壓進溫熱的湯泉水裡,「卻屢次像這樣,把我的心意放在腳底碾磨,踐踏。」
「對我一無所知,對我視而不見。」
那溫度分明涼到心窩子裡。
宮忱卻不覺得冷。
在宮忱眼睛被淹沒的最後剎那,他一字一句道:「我拼了命救你,你憑什麼不知道我喜歡你?」
「你這,混蛋。」
第39章
下一瞬, 一隻手扣住了徐賜安的腳踝,幾乎是托著他離開地面。
嘩啦。
拖入水下,迫切而又溫柔。
宮忱五指用力, 在水底抓著徐賜安, 像深淵的人抓著繩索往上攀,在徐賜安的小腿上輕易留下殷紅掐痕。
徐賜安似乎是覺得不舒服, 伸了另一條腿去踹他, 卻依然被抓住了。
宮忱雙臂緊緊箍住了他兩條腿,嘩一聲起身,直直把他像小孩似的抱舉了起來。
兩人同時浮出了水面。
徐賜安從未被人這樣抱過,頓時又驚,又怒, 又羞。
紫光乍現,靈力下意識肆虐而出,似要將整個湯泉一併連坐, 水波晃動,久久不絕。
而宮忱一動不動。
徐賜安還是在關鍵時刻停下了,暴動的靈力從宮忱的面前收回, 猶如理智回籠。
他不得不撐在宮忱寬闊赤裸的肩上,怒目圓睜, 很生氣,也很無奈。
「放開。」
「我不放。」宮忱忽地橫開徐賜安的兩腿,擠了進去,身形如山嶽般巍峨挺拔, 霸占著這方寸之地,目光沉沉地將他的師兄壓在光滑的石壁上,「是你要我寸步不離。」
徐賜安倏地攥緊雙手, 幾乎處在在失控的邊緣:「那你就敢什麼都不穿地湊上來?」
「這才到哪裡?」宮忱指尖在徐賜安大腿附近的布料磨蹭,「你說喜歡我,卻不能讓我做這種事嗎?」
「你總是這麼抗拒,藏得嚴嚴實實,我怎麼才能知道你的心意?」
「就憑你救了我嗎?」
宮忱凝視著他:「那你至少也應該告訴我,什麼叫拼了命救我吧?你是不是……做什麼傻事?」
徐賜安咬牙道:「不關你的事。」
「不關我的事。」宮忱低聲重複,忽然嘲弄地笑了一聲,冰冷道,「怎麼不關我的事?」
「徐賜安,我從來沒有要你救過我,更不需要你拼命,你對我做了多餘的事,真的讓我煩心。」
「………」徐賜安聲音氣得顫抖起來,「你怎麼想,我不在乎。」
「是嗎?」溫涼的氣息靠近了。
「那你哭什麼?」宮忱嘴唇貼著他,「你哭什麼呢?」
徐賜安目光通紅地看著他。
「…………」
宮忱不該看徐賜安這一眼。
這一眼,讓他自始自終偽裝著的強勢、冷漠陡然鬆動了,開始瓦解。
——他試圖阻止。
「我不喜歡這個姿勢。」徐賜安眼睫輕顫著說,「真的不喜歡。」
——但在這個人面前,一切阻撓都成了徒勞。
宮忱就猶如冬日裡的一顆被凍得又冷又硬的冰柿子,忽然春風一吹,啪嗒從樹上掉了下來。
冰霜四分五裂,碎成一地晶瑩,映出柿子本身柔軟的、溫暖的色澤。
「我真是敗給你了。」他雙手放下徐賜安的腿,轉而去抱他,聲音啞了,「現在這樣呢,你喜歡了嗎?」
徐賜安道:「不討厭。」
宮忱沉默了好一會,才輕嘆一聲:「你一定有事瞞著我。可你現在哭得我……沒辦法去想那些事情了。」
「我不是哭,我是生氣。」徐賜安冷冷地糾正。
「氣什麼呢?」
「本來就是最後一天,」徐賜安道,「你還這麼不懂事,要跟我吵。」
宮忱替他擦掉眼角的水珠:「如果你要走了,我什麼反應都沒有,你就不生我氣了嗎?」
徐賜安不吭聲。
「你的表情告訴我,你也不喜歡這樣。」宮忱輕輕笑了笑,「你總是這樣也討厭,那樣也討厭,雖然很善良,但是也很難親近。」
「我倒是希望能好好吵一架,這樣就能知道你對我有什麼不滿。」
「可誰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