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知道他是誰幹什麼?」
「我以後給你報仇。」
「你行嗎?」
「死也要行。」少年啞聲道。
聞言,方顯山大笑起來,笑聲在整個青雲殿迴蕩,顯得瘋瘋癲癲,「宮忱!!你聽啊!!」
「我方顯山也有人要給我報仇了!哈哈哈!再過十幾年,被釘在牆上的人,也許就會是你!」
直到此刻,一動不動的儈子手終於站了起來,瞬間來到兩人面前。
「是嗎?」宮忱毫不費力地掐住少年的脖子提了起來,輕聲道,「既然如此,你們倆一起下去吧。」
「宮忱!」方顯山笑容瞬間盡失,怒吼道,「你答應過我,只要我把赤鬼的事情全告訴你,你就不會動我徒弟!你現在在幹什麼!」
「我為什麼答應你,你知道嗎?」
宮忱深不見底的瞳孔動了動,一點點被寒意浸透,「因為青瑕,它天性單純善良,我不想讓它覺得,它的主人是一個會因為報仇就濫殺無辜的人。」
「我只要你死,至於你的弟子我沒興趣動他。本該是這樣的。」
「可你卻害得青瑕魂飛魄散。」
宮忱一字一字道:「我不管你這輩子殺過多少人,那都跟我沒關係,可你獨獨不該動青瑕。」
「方顯山,你害死我父母之後,又害死我唯一的家人。」
宮忱手指收緊,幾乎要將少年頸骨捏碎,眼眸冰冷如霜:「我要你們都給青瑕陪葬。」
「全部,下地獄去吧。」
「宮忱!!你不得好死!!」
話音剛落,群鬼在他的指示下暴動,將目眥欲裂的方顯山吞沒。
轉眼間,只剩下了一具骨架。
從四歲到二十歲,花了整整十六年,宮忱終於了結了第一個仇人。
但這既沒有讓他心潮澎湃,也毫無輕鬆可言,反而有一種無比可怕的東西在侵蝕他的內心。
他感到痛苦。
快要窒息的痛苦。
宮忱閉了閉眼,手指微微一松,還沒完全將少年放下,這時,一道熟悉的聲音冷不丁在門口響起。
「宮驚雨,你住手。」
來人嗓音跟平時沒什麼兩樣,只是夾雜著一絲不同尋常的急促。
聽見這個聲音的瞬間,宮忱眸光閃爍了下,偏頭向後望了過去。
「師兄?」
話音未落,他甚至都沒有看清徐賜安怎麼出手的,只感覺肩膀上傳來一陣劇痛,就被卸了胳膊。
徐賜安救下奄奄一息的少年,餵了他一顆丹藥,目光如刀一般向宮忱剜來,明顯動了怒。
「你瘋了嗎?真打算殺了他?」
宮忱扶著胳膊,垂眼看他。
這一刻的場景和兩人第一次見面時何其相似,他快被方顯山掐死的時候,也是徐賜安從天而降救了他。
只是如今,那個被徐賜安護在身後的人成了別人。
而宮忱,則成了儈子手。
少年恢復些許力氣,拽住徐賜安的衣袖,渾身發抖:「徐師兄,他剛才真的要殺我,我差點就沒命了,他還用邪術殺了我師父。」
「你少說點。」徐賜安把少年放在一邊,目光緊盯宮忱:「你說話。」
宮忱瞥了眼少年不依不撓抓著徐賜安衣袖的手,扶著自己脫臼的胳膊,歪了歪頭:「他都說了,我還有什麼好說的。」
「師兄上來就對我動手,心裡便認定了我會殺他,又有什麼好問的?」
「強詞奪理。」徐賜安眉頭輕蹙,伸出手去,「你過來,我給你把肩膀………」
「不用。」宮忱後退一步,沒什麼表情地把胳膊接上,「我自己可以。」
他越平靜,殿內徘徊的鬼魂卻越躁動,蠢蠢欲動地盯著徐賜安,甚至還源源不斷地有鬼從深淵裡爬出,試圖去抓徐賜安的衣垂。
「吃飽了就滾回去。」宮忱冷淡道,「他不是你們惹得起的。」
鬼魂們自討無趣,只好一鬨而散,一個接一個滾回了深淵。
徐賜安收回手,將情緒掩於眸底:「你用馭鬼之術殺死門派的長老,可想過會有什麼下場?」
「自然想過,」宮忱笑笑,「不過師兄可能不知道,不管門派對我做什麼,段家都答應了會保我,我最多是受點皮肉之苦,然後被趕下山。」
「師兄,你來決定,是現在就放我下山,還是抓我去戒律堂,讓我多挨一頓再下山。」
「你自己也答應過別人,卻沒能做到,憑什麼覺得段家答應你的事就一定會做到?」徐賜安冷靜道。
「是啊,」宮忱並不否認,喃喃道,「我知道不能把命交給別人,可我沒有辦法。如果段家不保我,我或許真的只有死路一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