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現在就回答我。」
「我很久以前就說過了,選什麼路是我自己的事。」宮忱轉過身,「我不是因為你才這麼做………」
「那你剛才為什麼要為了救我暴露自己!到底為什麼,為什麼啊?」
看見段欽眼角出現水光的瞬間,宮忱心臟像被人狠狠戳了一刀。
他半晌沒能說出話來,好一會才抬起手,似乎想替段欽擦掉眼淚,可手背上被狠狠打過的疼痛還在提醒他,段欽現在有多恨自己。
「清明啊……」
宮忱輕聲說,「你還記得嗎,十二那年,你在徐家跟我說過,倘若徐家要收養我,就算你爹答應了,你也不會答應的。」
「我問你為什麼,你說,因為我是你哥。」
宮忱看著段欽,終於下定決心,要替他擦掉眼淚,笑了笑:「現在也是一樣的,我之所以做這些,不就是因為你把我當——」
段欽後退一步,再次用力拍開他,雙眼充血道:「不。」
「我不認你這個哥。」
第51章
鬼界, 無盡蓮池。
男子閉眼倚坐在池邊的一把搖椅上,暗紅色的袍角垂在水中,沾濕了袍上穿插交疊的樹幹經紋。
血色蓮葉層層疊疊, 無數張鬼臉在縫隙中擠擠挨挨, 受他吸引,欲與之親近, 卻又畏懼地看著這個男人。
少頃, 湖中倒映出另一道身影。
「鬼主。」
一張空白面具朝向男人的背影,慵懶的聲音從面具下傳來:「我已經讓段瑄和新任青王簽訂了契約,有它在,這次選拔應當十拿九穩了。」
男人輕輕睜開眼,望著遠處紅日落幕:「三年前, 他拒絕過我一次。」
白王毫不在意地笑了笑:「彼時他還是天之驕子,自然有不假於物的心氣,不過, 三年前的那場落敗想必已經折斷了他的傲骨。」
「如今宮驚雨藏頭露尾,聞人絮自甘墮落,也該輪到他段世安出頭了。」
鬼主平靜道:「若真是如此, 多少叫我有些失望。」
「您的意思是,您不看好段瑄?」
白王遲疑了一下:「還是您那邊有更合適的人選……」
「不, 他確實是最合適的,你在人間可以繼續助他一臂之力。」
鬼主伸手,蒼白的手指接住了蓮池中一隻新生的血蓮幽靈:「但我還想到一個人,若能用上, 肯定很有趣。」
剛誕生的幽靈還很虛弱,似乎被什麼無形的力量壓著,飛不起來, 只能楚楚可憐地抱著鬼主的指尖。
「雲青碑明明已經被我破壞過一次,可還不到一年,似乎又恢復如初了,連幽靈都很少出現。」他將這幽靈放在掌心,漫不經心地把玩著。
「你可知是何緣故?」
「我已經派屬下去打探了,但這段時間雲青碑的守衛加強,聽聞是大祭司特意增派的人手,我的人沒能深入,目前還不知道他們是如何修復的雲青碑。」
「讓我想想,瀰漫在鬼界的這股壓制力是從何時重新開始出現的呢。」
鬼主自言自語地輕喃:「似乎,就在他死之後,可他區區一個大乘境,到底做了什麼……」
聲音一頓,低頭。
原來是那隻小幽靈被掐得疼了,竟然咬了手指頭一口。
下一秒,它渾身一僵,連慘叫聲都沒來得及發出,就被漆黑的毒素深入肺腑,身上的光芒迅速黯淡,倒在鬼主的掌心中。
「你是第一個敢咬我的小傢伙,」鬼主輕笑一聲,手掌一攏,幽靈的屍體便碎成了無數光點,零零散散飄入無盡蓮池,被池中的鬼魂爭相吞食。
「宮驚雨,」他冷不丁說出了這個名字,扭過頭去,面容模糊,唯有脖頸處的紅色紋路像熔漿一樣清晰地流淌著,「這個人現在在哪?」
這是他生氣的前兆。
白王心下一驚,忙低頭道:「我還在查,污穢之地的鬼仆親眼看見他被徐賜安復活之後帶去了嵐城,眼下不知所蹤。」
「不知所蹤麼?」鬼主閉了閉眼。
少頃,又睜開眼,暗如深淵的瞳孔似乎要將白王的面具侵蝕了去。
「把他找出來。我不管宮驚雨是死是活,這一次,如果他再敢來打攪我的計劃,我會讓他死得比他的爹娘還慘,再也沒有復活的一絲可能。」
短短几秒,白王身上便出了層冷汗,低聲:「我明白,我這就去辦。」
「等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