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途中遇到宮忱,宮忱也不知抽了什麼風,竟然叫住了他。
徐賜安回過頭,沒什麼表情地看著跑得臉頰發紅的少年。
「怎麼?」
「是這樣的,我方才迎面過來,看見師兄腰上戴的這枚玉佩很是好看,便想問問師兄,是在哪兒買的。」
宮忱似乎察覺到了他的疏冷,有點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若是不方便告知就算了。」
徐賜安說了個玉鋪的名,言簡意賅道:「還有事嗎?」
「沒有了,謝謝師兄。」
「師兄……」
徐賜安剛走了沒幾步,便又聽見他的聲音,並沒有立即轉身。
原是宮忱在與另一人打招呼,也禮貌地叫著師兄。
「嘖嘖,宮師弟啊,不是師兄我打擊你,就剛才那個鋪子的玉佩,你在子衿樓干一年都買不起。」
「謝謝張師兄提醒,」面對顯而易見的挖苦,宮忱只是笑了笑,「不過一年不行,就兩年嘛。」
「只怕你的心上人,沒等到你送的玉佩,就和別人結為道侶咯。」
「誒,張師兄你誤會了……」
這會兒,不遠處又來一人。
「咦,宮師弟,來西峰送飯啦?」
「是啊,王師兄。」宮忱忙不迭轉了話頭,「剛送完一半呢。」
「………」
怎麼那麼多師兄。
有完沒完。
徐賜安手指勾了勾腰間的掛繩,咔噠一聲,羊脂白玉毫無徵兆地掉在地上,又在靈力的作用下,悄然出現在少年腳邊。
他離開不過一小會,身後便傳來少年急急的叫聲:「等一下,你玉佩掉了。」
徐賜安步履輕而快,沒聽見似的,直到再看不見那什麼張師兄王師兄,才漸漸止了步。
「你的……玉佩。」
宮忱喘著氣,臉頰更紅了,勉強追了上來,眼裡是止不住的可惜:「好像摔碎了,師兄看看還能用嗎?」
「哦,多謝。」
徐賜安說完,卻沒接,看了看玉佩中間醜陋的裂紋,淡淡道:「既然碎成這樣,於我就無用了,不過,在你那應該還能發揮點價值。」
「你若想上那家店買玉,將這塊玉佩給店家看,可以便宜些許。」
春日暖陽下,少年神情一亮,似乎很是心動,但還在猶豫什麼:「我才剛向師兄問玉,它就掉在了地上,師兄非但不懷疑我,還這麼大方……」
「我還能有什麼企圖不成?」
徐賜安瞥了他一眼:「不是什麼值錢玩意,許是出門的時候沒繫緊,掉了就掉了。」眼神毫無波瀾,伸手去拿,「你不想要,我拿去扔了。」
宮忱這才揚起笑容,將玉佩握在手中:「要的,要的,多謝師兄。」
徐賜安遞玉的指尖不慎被他輕攥了一下,頓了頓,然後不緊不慢地縮了回去。
他拿出一張帕子慢條斯理地擦了擦手指,然後問宮忱:「還有事嗎,這位師弟?」
宮忱略顯侷促地把手往背後藏,小聲道:「沒有了,真的。」
少年每天要繞山跑幾圈,身上難免多灰塵和汗水,這副窘迫的模樣有些可憐。可徐賜安卻沒有一丁點兒憐憫。
心上人?
呵,為了心上人,吃點苦頭算得了什麼呢?
若讓那店老闆看見這塊碎玉,能賣徐賜安一個人情,便是免費送宮忱一塊玉佩也無妨。
他讓占了宮忱這麼大的便宜,理應收點利息。
……
徐賜安是後來才知道,宮忱準備送玉佩的人是自己。
……
太多的記憶湧上大腦,徐賜安瞬間感到乏了,揉去眼尾的濕潤。
「那你就不要說話。」他說一句,要停一會,「我要睡了。」
「這麼快?」
宮忱的聲音比他當初說「沒有了」時要更可憐,且更小心翼翼,「能不能不要拿走傳音符,就這麼放著?我保證,你睡覺的時候,我絕對不會發出一丁點聲音。」
這纏人的風,終於撩動了徐賜安的一絲同情。
「嗯。」徐小公子閉上了眼睛,呼吸逐漸變得輕而緩,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在說什麼了。
「你明天,真的會來嗎?」
「會的,一定會的。」
「哼,你以為我還會相信你嗎,你這個……」
「騙子,」徐賜安喃喃,「晚安。」
宮忱屏住了呼吸。
徐賜安抓著傳音符睡著了。
——
宮忱用了單向的隔音術,使得他可以聽見徐賜安的聲音,而他身邊密密麻麻的鬼叫聲卻一絲一毫也不會傳過去。
「急急急急急急急急,宮大人,你不會哄人換我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他說討厭你,好激動好激動好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