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不是。
幾招過後, 她並未從對方身上察覺到一絲鬼氣,於是屏劍後退,眉頭緊皺道:「你不是鬼主楓煞?」
其實,由於二魔的謹慎, 楓煞已死、鬼界變天換主的消息至今也無人知曉。
「我何時說我是了?」
男子抬手,吹去指尖的符灰,見女子目光銳利看向他身後, 便又抬手護住荀知,道,「他自然也不是。」
「那你們為何住在這鬼殿裡?」
「我們都是被俘虜過來當僕人的,」男子嘆息一聲,「可憐那年,我才三歲就流落街頭,無父無母,更無人在意………誒,姑娘,你去哪?」
「情報有誤,我回去復命。」
「等等,你看見兩個落難的可憐人,難道不想幫一把嗎?」
「不想。」
「幫一把吧。」男子眨眨眼,眼神清澈透亮,「搭把手也行啊。」
「怎麼幫?」女子扭過頭,臉上沒什麼表情,凌厲道,「就算我把你們帶到人間,也不能給你們住的地方和吃的東西,從三歲起就沒在人間待過的人,要怎麼才能在如今的世道活下去。」
頓了頓,她重新背對著他,道:「還不如留在這裡,最起碼,我看你身上無傷,長得還算結實,也有符保命,我有什麼非要帶你離開的理由嗎?」
男子不太捨得地看著她的手,心中無任何旖旎之思,只是單純地想看,想碰,但一時又說不出很好的理由,啞在當場。
還好荀知腦子好使,脫口:「星星。」
「……星星?」
「人間有星星,鬼界沒有。」荀知繼續道,「我們已經很多年沒有看見布滿星星的夜空是什麼樣的了。」
女子沉默了一會:「沒什麼好看的。」
見這招也不好使,荀知攤了攤手,示意自己也沒辦法了。
宮主大人嘆了口氣,也只好作罷。
卻聽兩秒後,那女子平靜道:「半個月後,我會再來的。」
說罷,便腳尖輕點,飛快上山去了。
至於半個月後?
二魔早就把這件事忘光了,更何況,有件更要命的事情。
魔天性難以掌控,因此,每一隻魔在很小的時候,都會被迫服下一種名為隕砂的毒,只有聽話的魔才能每月從長老那裡取一次解藥,否則發作起來,渾身如遭螞蟻啃噬,痛不欲生。
男子比少年大,在尚且懵懂的時候服下隕砂,後來因為犯錯被懲罰,毒發過一次,深知其中的痛苦。
之所以犯錯,是因為他偷偷將小荀知的藥給倒了,殊不知只要那藥液不入體內,就會被長老們察覺到。
再後來,他又悄悄替小荀知將藥液喝了,在此之前,沒有任何魔會做這種損己利他的事,所以這次真讓他矇混過關了。
自此之後,荀知就對他死心塌地。
他們離開魔族的這段時間,每過一個月,他都會受雙倍的毒發之苦。
女子來的那日,恰好是他毒發的日子,荀知為他設下結界以防魔氣外泄,心疼得看著他額頭青筋暴起,縮在地上痛苦低喘,不停抽搐。
「他怎麼了?」
聽到這個聲音,荀知猶如被一柄刀貼在後頸部那樣,心生寒意。
又是她。
他在通道處新設下的加固結界竟然又被這個女人給破壞了。
她到底是什麼人?
這個時候宮主大人正是虛弱,如果她想殺他…………
荀知定了定神,很快,眼眶發紅,面帶幽怨地看她:「你可算來了,你是不知道,我哥為你受了多大的苦啊!」
「為了我?」女子一愣。
「你有所不知,你離開之後,楓煞很快就回來了,他聞到生人的氣息很生氣,問是不是有人闖了進來,還問我們那人長什麼樣。」
「我本來是要說的,但是兄長不讓,他生怕給你帶去麻煩,所以楓煞就給他餵了毒藥,這些天時不時會發作,他還把我的那份也喝了,我都不敢想像,他現在有多痛嗚嗚嗚。」
「這樣嗎,可,」女子結巴了一下,「可是,他沒必要這樣維護我……」
一個「吧」字還未出口,便被荀知悲憤的一聲吼給堵了回去:「他喜歡你啊!他對你一見鍾情了你知不知道!」
「他喜歡我?」女子受了偌大驚嚇似的,連連擺手,又想起什麼,慌忙道,「他也說了,只是覺得我的手好看。」
「在我們家鄉,一個人的手如何堅硬遠比她的臉蛋如何漂亮更有意義,」荀知哽咽道,「他看上你的手了,就是看上你了,你就算不喜歡他,也不要踐踏他的心意啊,他為了保護你不受到一點危險,連命都不要了啊,啊嗚嗚嗚嗚。」
女子微愣地看著結界裡蜷縮著的身影,張了張唇,又緊緊地抿住。
「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