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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有些發麻,掩於寬大袖口中輕輕甩了下。

手指無意識蜷縮,指尖輕輕碰著掌心。

這一動作落在薛柔眼裡萬分刺眼。

她氣得暗暗咬牙,姑母還覺得皇帝待她不一般,哪裡不一般了?看他避之不及如躲蛇蠍的樣子。

就算嫌棄她,也不至於當面這樣。

倘若是表兄王玄逸,肯定臉紅到耳根,一雙眼含情脈脈看著她,磕磕巴巴找話,說什麼「表妹最近可還缺什麼鐲子」。

哪像皇帝,臭著一張臉,仿佛摸她一次,是他吃了天大的虧。

果然,謝凌鈺語氣很奇怪,讓她想起春寒料峭時江面冰棱。

「此案細節,你莫要告訴外人。」

薛柔應下來,走出殿門便瞧見皇帝身邊的李順。

此人自幼跟著皇帝,少時因冷麵無心獨來獨往聞名宮內,也因此躲過太后的眼睛。

最近兩年,倒是圓滑不少。

李順與薛柔也算相熟,見她時微微躬身行禮。

「李中尹……」薛柔頷首,頓住腳步有些猶豫不決。

沒跟平常一樣,連名帶姓稱呼他。

李順忽然心裡發怵,不知道這位祖宗又要幹嘛,是看中了他身上的宮外小玩意,還是要他堂堂天子近侍幫她做些偷雞摸狗的事兒。

比如去尚食居拿飴糖。

「薛二姑娘,太后上回特意提點奴婢,飴糖不宜多食,恕奴婢不能再幫你。」

薛柔有些無奈,「不為此事,這幾日……若逢陛下心情尚佳,能否告訴我一聲?」

李順臉色驟變,「此事奴婢萬萬不能答應!」

他甚至嚇得退後兩步。

給薛柔拿些吃食,不過小事,可透露天子行跡,那是死罪。

當初陛下因這事殺了幾十個奴婢,都是太后眼線。

長樂宮那邊什麼反應都沒有,只是照舊安插宮人。

李順想起那日式乾殿前的血,忍不住臉色蒼白,如腥氣猶在鼻尖盤桓。

「我並非有意窺探,」薛柔輕嘆口氣,「李中尹不必現在便答應,我只是見陛下近來公務繁忙,想讓他高興些。」

李順不信,簡直睜眼說瞎話。

他在這兒當差多少年了,薛二姑娘來時一副奔喪臉,走時好比升官發財。

也就長大些後知曉遮掩一二。

叫皇帝高興?她別把皇帝氣出病便是謝天謝地。

陛下每回瞧見薛二姑娘,都心情不佳,偏偏還要見。

李順扯了扯嘴角,含糊應下,若往後薛柔問起,他便說事多忘記了。

好不容易送走這位祖宗,李順進了殿,安安靜靜侍奉在一旁。

他給皇帝添墨時,瞥見少年唇角一絲笑意。

再一瞧,陛下今日有雅興,在畫一幅山水圖。

李順琢磨著皇帝心情應當還好,將方才殿外的事潤色一遍說與謝凌鈺聽。

謝凌鈺放下筆,習慣性拿起帕子擦手,頓了一下將帕子扔回去。

「怎麼換了料子。」

李順以為皇帝不快,連忙回應:「這是遼西霸州送來的料子,軟一些。」

「知道了。」

李順愣住一瞬,才反應過來,這句話是回應薛二姑娘的事,陛下並無不快,也沒有阻攔的意思。

頤壽殿。

「太后莫要著急。」薛兆和勸道。

「我不急,倒是你,」太后凝神看了眼弟弟,喚宮人過來,「給尚書令遞張帕子擦汗。」

薛兆和臉上浮現一絲尷尬,「太后,梵音遲遲不歸,會不會出了事。」

「你胡言亂語什麼!」太后臉上浮現怒容,「你是她阿翁,怎的日日不盼她好,陛下待她以殊榮,你卻向著靜宜,終日攛掇她邀寵爭後位,你以為我全然不知?」

胡侍中默默上前,給太后斟茶。

「臣並無此意,」薛兆和被斥責到抬不起頭,「可是阿音一貫不知曉分寸,臣不欲她與陛下過多親近。」

「尚書令,」太后聲音冷冷的,「皇帝不是洛陽世族子弟,由得你擇婿般挑挑揀揀。」

有些話,她作為母后能說,尚書令卻不能說,哪怕他算皇帝名義上的舅舅。

她閉了閉眼,這些年她權勢過盛,壓得其餘輔政大臣抬不起頭,尚書令更是總攬尚書台三十六曹,主理稅法田畝改革等一切事務。

她這個弟弟,有些飄飄然了。

「你不為阿音與阿珩想,也為薛儀想一想,陛下不會喜歡不識時務的國丈。」太后越說越心浮氣躁,頻頻望向殿外有無那道熟悉的身影。=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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