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不出喜怒的語氣,但薛柔認識皇帝多年,總覺他極為不悅。
薛柔想起姑母的話,思索一番若表兄說這種話,她是什麼反應。
表兄不會說這種話,但在王玄逸面前,她可以說所有真心話。
薛柔想到這,輕咳一聲,壓抑的那點子不滿通通倒出來。
「陛下此言何意,是嫌我試探?」她輕嗤一聲,「現在就嫌棄我,乾脆找旁人去。」
謝凌鈺臉色凝滯一瞬,不大習慣這般直白的嗆聲,竟沒回過神。
「瞧這些宗親,說話一個比一個不入耳,往後不知要怎麼彈劾我,恐怕我游一次湖折一枝花,多笑幾聲,便要被他們端著長輩架子規勸。」
「陛下難道沒聽過,京中尋常女兒家議親,都要避開親戚聒噪事多的人家,免得嫁過去日子難熬,就算夫君初時尚可,天長日久難免偏向自家人,還不如和離。」
薛柔每說一句,謝凌鈺臉色就隱隱難看幾分。
那火氣倒不是衝著她來的,倒像不知沖誰發,只好按下,聽她說完。
薛柔越說,越是不高興。
哪怕她真的想嫁給謝凌鈺,就憑那群宗親的德行,也要猶豫幾分。
「京中尋常人能和離,我又不能,多擔憂些也不行?」
話音落下,卻聽見一聲輕笑。
「行。」
謝凌鈺臉色如雲開雨霽,垂下眼睫看她,覺得薛柔訓斥起人頗為可愛,一點也不讓人惱火。
他忽然想摸一摸薛柔的頭髮,可她今日滿頭珠釵翠翹,只怕控制不住,把髮髻揉散了。
「管宗親做什麼,皇后是小君,他們是臣。」
少年指腹蹭了蹭她臉頰,頗為親昵地在她嘴角掠過,仿佛要將那點不悅擦去。
薛柔身子僵住,偏過臉胡亂一指桌案,「陛下,那是什麼?」
謝凌鈺順著她手指方向看去,拿起捲軸,在她面前展開。
「這是朕命上官休帶回的輿圖。」
這份輿圖極其精細,完全展開後甚至一張御案都快鋪不下。
薛柔見皇帝絲毫不避諱,也略好奇地看一眼。
「這是南楚的輿圖?」她眼睛睜大,「這東西應該在建鄴,怎會在武安侯世子手裡。」
謝凌鈺心情頗佳,看著她那雙杏眼,忍不住想湊近些。
他輕咳兩聲,「南楚降將所獻。」
按朱衣使的消息,此物不假。
薛柔對南楚頗為好奇,可惜無緣一覽風光。
數百年前,天下便四分五裂,望族大多同時下注,親兄弟各為其主的比比皆是。
若論宗譜,南楚的王大將軍與薛柔外祖是一家。
薛柔仔細看輿圖上標的城池山川,在心裡默默對應嫏嬛殿先生提及的風物。
因為在宮中久住,哪怕是回長樂,薛柔也沒法去。
「待朕明年祭祀祖廟,帶你一同去。」
薛柔茫然,「祭祀祖廟十年一次,算時間得等兩年。」
謝家先祖陵寢不在洛陽,天子祭拜一路勞民傷財,才有十年一次的規矩。
薛柔瞥了眼輿圖,許是繼位後初次征伐便大勝南楚,陛下急著告慰祖宗。
「兩年後,倘若有太子,恐怕不方便。」
薛柔一雙杏眼瞪圓,太子?
什麼太子,哪裡來的太子?
她不自覺坐直身子,直勾勾盯著謝凌鈺,以為自己聽岔了。
或是在夢中。
「陛下,我不是三年後進宮麼?」
「僧侶胡言亂語,豈可盡信,何況宮中亦有佛堂可以修行。」
謝凌鈺昨日一夜未睡,他只答應放慧忍一條命,沒說不會嚴刑拷問那群僧侶。
酷刑之下,除了慧忍與靜若,皆言宮宴上的話乃無稽之談。
他記得那群僧侶匍匐在地,道:「天子乃真龍,何須佛陀庇佑,且尋常人修行只需適當克制,無需死守清規戒律。」
薛柔見身側少年好似回憶什麼,一時喉嚨發緊,不敢想那道封后詔書究竟什麼樣子。
姑母總不會猜錯了罷。
她心頭惴惴,半晌不語,卻引得謝凌鈺問道:「阿音不想早些入宮麼?」
薛柔臉都白了,好在今日用了些胭脂,看不出端倪。
「想,」她抿了抿唇,「陛下能讓我看看詔書麼?」
「這是中書省樊汝賢擬的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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