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這一聲毫不猶豫,沒有半點遲疑。
薛柔先怔住片刻,臉色變化複雜,她早該知道謝凌鈺恨薛家,恨孝貞太後。
當初第一次來長樂宮,便聽聞皇帝與太後爭執不斷,此後謝凌鈺懂得偽裝,卻改不了本心。
哪怕她進宮,也沒辦法改變這一點。
「你恨她,所以這樣報復她?」
少女聲音幽幽的,鑽進謝凌鈺耳朵里,他平靜神色終於起了波瀾。
本以為陛下會沉默,可他淡聲道:「朕不恨她。」
「太後當年也是這樣做的,朕是她的學生。」
薛柔啞然,驀地想起曾經旁人口中的姑母,並沒有那般和藹可親,而是生殺賞罰,決之俄頃,更不必提剛攬權時威福兼作,恐嚇震懾異己,以利拉攏同黨。
謝凌鈺的回答,讓她無法駁斥。
看著薛柔神色變幻,謝凌鈺驀地想起什麼,撫了下她發頂,道:「阿音並非太後,無需承擔什麼庇護他人的責任。」
逝者已逝,卻能輕而易舉將重擔猝不及防壓在活著的人身上,謝凌鈺平淡道:「不喜歡的人,死了便死了。」
他心底對薛兆和惱怒不已,竟拿太後讓薛柔猶豫心軟。
「那些人中,查不出問題的,朕都放他們回去了。」
薛柔抬眸看向他,似乎難以相信。
「明日起,朱衣使不會繼續以『問政』為由拿人。」少年聲音平靜,俄頃便做出決定,「有問題的,亦會移交廷尉,不再由朱衣使秘密處置。」
謝凌鈺說完,見眼前人眉目舒展,仿佛了結一樁心事,不再為難。
他示意薛柔靠近自己些,盯著兩瓣緊抿的唇,忽然覺得好笑。
「你日日做小伏低?」謝凌鈺輕笑,「還奉朕的話為圭臬?」
這幾日,薛柔彆扭著回話,要麼沉默,要麼輕聲細語敷衍幾個字,惹得他心堵得厲害。
謝凌鈺只當她徹底嫁不成王玄逸,心如死灰後,故意做出這副幽怨模樣,給他臉色看,見他生氣才痛快。
原來她在「做小伏低」討好他,謝凌鈺一時頭痛,說不上心頭滋味。
「阿音,朝臣或許需要賢良淑德的國母,但朕不需要一個循規蹈矩的皇后。」
少年聲音如敲金戛玉,「朕對你只有一個要求,隨心所欲的活著。」
他頓了下,補道:「在朕身邊。」
薛柔聽完後,反問:「隨心所欲?」
「是,你喜歡什麼,就做什麼。」
「哪日我惹得朝臣群起而攻之,陛下也這麼想?」薛柔仍舊不信,「還是把我推出去平怨?」
文韜武略如太宗,面對鋪天蓋地要求處死妖妃的奏摺,還不是放棄了寵妃。
薛柔才不敢跟謝凌鈺賭命。
「朕在你心裡,有這麼無能?」謝凌鈺蹙眉。
簡直匪夷所思,他看上去這般窩囊?
見他面露不愉,薛柔連忙道:「我信陛下。」
她趁這機會,連忙問:「陛下,那我能問一問,趙旻在哪裡麼?」
「在朱衣台押著。」
謝凌鈺臉色冷淡,他聽見這個名字,便想起她帶薛柔離京的事。
「我想見見她。」薛柔還是擔心皇帝要趙旻性命,總要見著才放心。
何況,她還有事想問。
近來朱衣台整理卷宗,恐怕忙碌,抽不出人手陪薛柔去地牢,尋常宮人進不了地牢,讓薛柔單獨進去,謝凌鈺委實不放心。
謝凌鈺沉默片刻,那裡面冬日濕冷,夏日濕熱,進去一趟容易生病不說,趙旻那個瘋子很可能胡言亂語,挑撥他與薛柔的關係。
終於,謝凌鈺道:「過幾日,朕讓顧又嶸帶著你去。」
薛柔頷首,看了眼外頭天色,意識到皇帝今日仍要留在這兒,催促道:「陛下用過午膳,就回式乾殿看摺子罷。」=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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