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奇勝接過茶盞,點點頭,一飲而盡。他如今愈發沉默,一點也不似從前張揚粗魯的性子。
他開口道:「等你們回來了,幫我和長公主說個事。」
他甚少求人,裴霽曦詫異看向他問:「何事?」
嚴奇勝沒等方若淵動手,自己伸手拿過茶壺,自顧自倒了杯茶,囫圇吞下,才道:「朝廷派了文臣去北狄常駐,怎麼也得派人保護他,北狄人那麼多心眼子,萬一使臣出了岔子怎麼辦,我想去北狄。」
一句話說得眾人都沉默起來,細想便知,他為何想去北狄。
方若淵的姑姑,方淼將軍,還留在北狄的荒原上。
嚴奇勝看上去不像長情的人,總是喜歡把酒肉、女人掛在嘴上,胡言亂語,可他也從未真的背著方淼找過其他女子,而方淼去世這麼多年,他也從未續娶,像是將靈魂停在了某一刻,永遠困在那片焚燒方淼的火中。
這只是軍營中再尋常不過的一個夜晚,清冷而乏味,而戍邊的將士,也早都習慣這樣的日子。
可總歸是很多人在一起,一起巡邏,一起插科打諢,一起圍爐飲茶。
嚴奇勝的妻子,永遠留在了北狄的荒原,連遺骨都不復存在。
方若淵不忍看他這麼苦喪下去,便藉口道:「軍中這麼多事,你也脫不開身。」
嚴奇勝道:「老子都老了,該給年輕人騰地方了,墨語這些年鍛鍊的也不錯,該提提了!」
墨語忙道:「嚴將軍!軍中離不開您!」
嚴奇勝突然起身,用手擦了擦嘴邊的茶漬,又隨手往身上一抹,道:「哪有什麼離不開的,這麼多人在,多熱鬧。可那邊沒人,沒人……」
說著,他要出帳,又回頭和裴霽曦道:「你若方便就和長公主說,不方便,我就辭了官,自己過去。」
裴霽曦起身欲跟上他,他卻推了推裴霽曦的肩道:「坐下喝茶,該娶媳婦了,好好和兄弟說說話,我出去透透氣。」
裴霽曦只得道:「你放心,會讓你名正言順去北狄的。」
嚴奇勝點點頭,徑直走出了帳子。
方若淵看著嚴奇勝離去後微動的帳簾,嘆口氣道:「姑父他……唉」
他們都有親人在那場殘酷的戰爭中殞命,有的人已經放下,可有的人卻一直停留在那個時刻。
方若淵又搖搖頭,不願舊事破壞了裴霽曦婚期將近的心情,「不說了,子煦就要做新郎官了,等你們從京城回來,軍營里,也得熱鬧熱鬧。話說冬雪……長公主也許久未來軍營了,上次她來,還是以使臣的身份,連我都被蒙在鼓裡,查到她的身份,竟真以為她是冬雪的兄長,公主藏得可真深。」
裴霽曦靜靜道:「她這一路,很不容易。」
方若淵附和道:「是啊,女扮男裝,大興變法,出使諸國,平息起義,諸多功績,實在是令男* 兒都望塵莫及,也就是你這樣的逸群之才,才得以相配。你二人自幼相知,實在是天作之合。墨語,如今就你還單著了,也別一門心思放軍務上,該操心操心個人事了。」
墨語赧然垂頭,輕應了一聲,故作鎮定地去斟茶。
方若淵看到他的模樣,笑了笑,「你和輕風自幼就跟著子煦,性子怎麼差了這麼多,輕風娃都兩個了,如今他媳婦又懷上了,你倒好,悶不吭聲,真不知你要單到什麼時候。」
「莫催他。」裴霽曦為墨語解圍道,「個人自有緣法。」
「你是找著歸宿了,怎樣,要當新郎官,感受如何?」方若淵打趣道。
裴霽曦默了默,多年夙願,一朝實現,他本應喜不自勝,可心頭卻總似壓著一方重物,讓他不能坦然面對自己的新身份。
他一直是跟著初雪晴的腳步的,她願接受他,他便想要衝破一切,與她相守,可她卻隱瞞自己的委屈,一聲不吭地走了;他尋她多年,卻被換了身份的她欺瞞許久;即便坦然相對後,她說一晌貪歡,他就隨她沉淪;她要嫁與別人為後,他便割席斷義,了卻她後顧之憂。=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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