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玄卻是老僧入定的淡然,叫人將鄭夫人攔在門外。
門口的侍從十分為難地說:「老夫人還請再等等,郎主正在沐浴更衣。」
鄭夫人不算老,但是誰叫崔玄早早成了崔家家主,她也只能被叫做「老夫人」了,這些倒不是她在意的點,她是生氣,這都什麼時候了,她的這個兒子回府第一件事依舊是沐浴更衣!
崔玄沐浴很是講究,待他換好衣服出來,已經是半個時辰之後了。
鄭夫人的臉色不大好看。
崔玄也不大在意,對鄭夫人冷淡而客氣地說:「母親有什麼事要同我說,若是鄭家的事便不要再提了。」
鄭夫人怒地拍了一下案幾:「那是你舅家,你便當真如此狠毒?!」
崔玄坐在那裡不為所動:「鄭家已經散了,鄭家未曾作奸犯科的,我可以安排他們出路,但是崔家不會供著他們。」
「你舅舅是被誰逼死的?」鄭夫人一下子紅了眼睛,掉了兩滴眼淚,「盧家吞了鄭家那麼多東西,你就不能替鄭家要回來?」
崔玄回了兩個字:「不能。」
鄭夫人從袖中拿出錦帕,極為優雅地擦掉了眼淚,「既然如此,鄭家那些人是生是死,你也不必管。你如今已過弱冠,是時候該成親了,由我做主為你到盧家提親。」
崔玄嘲諷地冷笑了一下,他便知道鄭夫人在知道鄭家救不起來之後,會是這個態度,他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大啟已經歷時百年,世家的歷史要更加悠久,這麼多年的沉澱賦予了世家女姣好的容貌與標準的儀姿,他的母親鄭夫人連擦眼淚也是極為優雅的,可是在這一副皮囊之下呢?
崔玄心底隱隱有些厭煩,「我的親事就不由母親費心了,母親是打算回家廟禮佛,抑或去別莊修養?」
鄭夫人難以置信地瞪向崔玄,她這個兒子在容貌上像極了她那個做了和尚的郎君,有一副迷惑人的好皮囊,但是做事卻與他的父親截然不同,他的父親被她逼到出家,而他卻逼著她如同出家一般去禮佛!
崔玄只一眼便能看懂鄭夫人的心思,他涼薄地說:「畢竟我身上有母親的血脈。」
鄭夫人搜腸刮肚想說自己對崔玄是究竟怎樣的好,試圖用那點好來感化崔玄,卻是怎麼也想不出來,她也不為難自己,換了思路當即質問他:「我到底是你母親!你是為了你養在外面的那個孌童才對付鄭家、對付我,拒娶盧家女,是不是!」
崔玄一頓,臉色更冷了幾分,駁斥著:「他不是孌童。我給母親一天考慮的時間,若是母親想不出來,那便由我來代母親做決定。」
鄭夫人對上崔玄堅定的目光,臉色灰白,她知道崔玄是鐵了心要將她送走,但是她是絕對不會去家廟禮佛的!「我去別莊!」
在別莊,她還有機會回來!
「那母親回去早做準備,等過兩日休沐,我親送母親去別莊。」
崔玄將事情定下來之後,也不再理鄭夫人,他將自己小的時候他祖父用來教他儀態的那套戒尺全都找出來。
第二天清晨,他寅時起床,早早沐浴更衣,帶著這套戒尺進了宮。
蘇彧一開門,就和崔玄的丹鳳眼眼對眼,然後她將目光落在了崔玄手上的盒子上,「崔閣老是帶了什麼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