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盧政翰太長壽,七十歲了依舊腦子靈活,沒有將權力讓渡出來的意思,盧顯從二十歲等到了五十歲,等得心焦,不等老父親將權力讓出來,他便先動了手。
「辭了就辭了吧,朕准了。」蘇彧點點頭,問一旁寫聖旨的謝以觀,「朕的私庫里是不是還有一株千年人參?」
謝以觀抬起頭,只和她的桃花眼對視了一眼,就立刻回答:「陛下,您的私庫里有一株千年人參,二十株百年人參。」
蘇彧笑著說:「那就賜盧家家主十株百年人參吧,這加起來不也是一千年嗎?」
她沒再稱盧政翰「盧閣老」,便是卸了他的宰相一職。
崔玄:「……」還能這樣將千年人參和百年人參等同起來的嗎?
他沉默了一下,皇帝若是捨不得將千年人參賜給盧政翰,他那裡倒是還有,「臣那裡還有一株千年人參,不如臣替陛下送過去……」
蘇彧連忙搖手,「不必不必,就送這百年人參就好,寓意盧家家主長命百歲剛剛好。」
崔玄:「……」皇帝明明知道盧顯很想趕緊當上盧家家主,這祝福對於盧顯來說多少有些不厚道。
謝以觀稍稍驚訝,皇帝倒是難得大方,不過隨即一想,搞不好皇帝是覺得盧家看不上百年人參,她賜出去十株到時候還能從盧家原封不動地拿回來。
「陛下,大慈寺的若空法師求見。」宮人在門外喊了一聲。
蘇彧揮揮手,讓崔玄和謝以觀下去,她單獨見了若空。
這一次的若空換了一身粗布的灰色僧袍,比上次見面時沉穩不少。
「若空法師來這裡見朕是有什麼事嗎?」蘇彧對上若空還算客氣。
若空十分驚訝:「貧僧本是來試一試的,沒有想到陛下真的願意見貧僧。」
大慈寺經過財物遊街與慧空之事後,名聲一落千丈,連帶著若空走在路上,都因這一身僧袍被指指點點。
蘇彧說:「那你覺得朕為什麼願意見你?」
若空雙手合十,對蘇彧說:「今日貧僧過來是與陛下辭行的,那日陛下一席話,於貧僧受益匪淺,貧僧確實被京城的繁華迷了眼忘了本心,所以貧僧決定離開京城雲遊四方,去尋求真正的佛法。」
蘇彧彎下了眉眼,露出唇角的梨渦,若非若空曾見識過她的厲害,怕是會將她誤以為是這世間最純良純善的小郎君。
他垂下眼眸想著,那日他還說皇帝只看皮囊,而他又何嘗不是,到底是道行太淺。
「其實除夕那天在大慈寺看了一圈,也就若空法師你還合朕的眼緣,那時候朕在想大慈寺里要是有人能修成正果,那便只有若空法師你了,」蘇彧笑盈盈地說著,「法師去吧,希望你能真有所獲,也讓朕能見識到真正的佛法,也希望朕與你還有緣再相見。」
若空愣了愣,他亦未曾想過皇帝是這個態度,也許真是他們這些僧人的錯,皇帝要懲戒也從來不是寺廟,而是寺廟裡「落入繁華還要為惡」的人。
他再次雙手合十,與蘇彧辭行,在心底默默回了一句:願日後有緣能再見,希望那時他已有所頓悟。
若空走後許久,蘇彧才從御書房裡出來,又是夕陽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