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玄有些擔心蘇彧,緊緊跟在她身側,蘇彧倒是不講究面子,直接將手遞給了崔玄。
在崔玄拉住她的手時,又忽地翻過他的手掌,儘管用了去傷痕的藥膏,但是依舊留下了一道淺紅色的印痕,在崔玄冷白色的掌心上,倒像是刻上了一條命運之線。
蘇彧的手指輕輕落在了他的掌心,崔玄的喉結微動,整個人僵在那裡。
他聽到蘇彧問他:「你會介懷朕將蕭長衍派到西川去嗎?」
崔玄看著落在自己手心裡那根雪白修長的手指,他微微曲了一下掌心,卻是克制住了握住蘇彧手指的衝動,「陛下派蕭將軍去西川乃是明智之舉,臣要介懷什麼?他縱是與臣私交再好,但他始終是陛下的臣子。」
蘇彧笑了起來:「聽說行簡將你的兩個堂兄押到了大理寺?」
崔玄自上而下看,可以看到她被凍得微紅的鼻尖,與被風吹起的鬢髮,他終究是沒忍住,伸手將她的鬢髮固定到她的耳後,「陛下,此二人被魏博節度使收買,事先在獵場埋了武器,是臣沒將族人管好,還請陛下降罪。」
蘇彧的手指在他的掌心撓了一下,有些癢,他整個人更僵了。
蘇彧略微抬起頭,崔玄還是那副正經的樣子,仿佛真的等她給他降罪一般,「朕要是說將你拖出去打二十杖呢?」
崔玄睫毛微顫了一下,卻是認真地說:「輕了。」
蘇彧輕嘖了一聲,在他說出處罰建議之前,伸手點了一下他的鼻尖,見他滿臉錯愕,臉上的寒冰也在輕咳裂開,她還不過癮地又點了一次,才心滿意足地收手。
她一邊朝前走,一邊笑著說:「這種話就不要說了,明明知道朕不會處罰你的。」
蘇彧走了兩步,才發現崔玄沒有跟上,她轉過頭來,崔玄站在原地,卻是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她往回走,扶住他,真摯地看著他的眼,「行簡是哪裡不舒服嗎?」
崔玄的身軀輕顫了一下,過了一會兒才將手放下來,很輕地說了一聲:「陛下這般讓臣該如何自處?」
蘇彧又是一笑:「好好做朕的崔閣老就好。」
她的崔閣老嗎……
崔玄的身軀再次微微顫抖了一下。
次日清晨,岫雲寺剛開始做早課,崔玄便來了。
崔玄站在屋檐下,凝視著不遠處竹葉上的雪霜,因在竹葉上,那一葉的白雪未曾沾染塵世的淤泥,潔白無瑕,他不自覺便想到了昨日蘇彧放在他掌心的手指,昨日未曾收攏的手在這一刻虛虛握住。
一直等到棄塵做好早課過來尋他,他才鬆開掌心。
棄塵問他:「要不要到禪房內喝盞熱茶?」
崔玄微微頷首。
坐下時,棄塵發現,這一次的崔玄儘管臉上依舊沒有什麼表情,眉眼卻舒展了不少。
他問崔玄:「施主是想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