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見行正想反駁,王夫人已經在那裡抹眼淚,邊哭著邊往外走:「我知曉王家如今大不了從前,但你也不能這般作踐我,我這就自請下堂,不在這礙你的眼。」
原本守在門口的李家子女十分熟練地分成兩派,女兒們去攔王夫人,兒子們則跪在李見行面前為王夫人說情,仿佛李見行真的欺負了王夫人一般。
李見行:「……」他額頭被團扇柄砸出來的大包,他們一個個都視而不見。
他長長嘆了一口氣,揮揮手,「扶你們母親去休息,今日這事就這麼算了。」
他又朝避著人群站得老遠的李見長招招手:「子進過來,我有話要同你說。」
李見長等他那一群侄子、侄女扶著王夫人走遠,才走到李見行面前,「大哥,我馬上要離京了,你有什麼話要說,最好長話短說。」
李見行沒忍住,舉手就在李見長的額頭上用力敲了兩下,「怎麼和你大哥說話的?」
李見長慢吞吞說:「你不是讓我,在外不要自稱李家人嗎?」
李見行哽了一下,硬是給了自己台階,「如今又不在外面,我依舊是你大哥。」
他又生硬地轉移了話題:「我尋你是有事要問你,你這一次離京,聖人可有同你說什麼?」
「不可說。」李見長乾脆地說。
李見行又被哽了一下。
李見長大約能猜到李見行要問他什麼話,他將掛在蹀躞帶上的摺疊匕首在李見行面前晃了一下,「這匕首是聖人賜的,但這上面的字是我自己刻的,主要是我嫌聖人字丑。」
「……」李見行覺得自己今天要被哽死,「聖人沒有責罰你大不敬?」
「聖人對下寬容是真的寬容,並不在意言語上的冒犯,但是眼裡容不得沙也是真容不得沙。」李見長認真地說,「大哥知道我為何能得聖人的重用嗎?不度聖意,只做自己。」
他朝著李見行行了一禮:「大哥以後要是沒事就不要尋我過來了。」
李見行目送著李見長離去,又想起了先前御史大夫出事時崔玄對他的告誡,他大約也知曉接下來該如何做了。
春歸無聲,離開的時候卻是濃墨重彩。
暮春時分還沒開始收夏稅,但是各地都傳來了喜報,今年冬小麥的收成格外喜人,一畝地平均下來比去年多收了幾十斤麥子,農戶們喜出望外,愈發有了幹勁。
苦苦掙扎的百姓終於看到了希望,越來越多的流民到錢莊來租賃土地,在當地安家落戶,更有不少佃戶離開豪強,也來錢莊租賃土地,這種現象在關中和河東最為普遍。
蘇彧聽到消息的時候,臉上笑容燦爛,轉頭卻是將謝以觀叫過來,對他說:「這一次龍舟賽加強防衛,多派些禁軍,高將軍朕留用了,魏中郎將就留給你吧。」
謝以觀從善如流地應下,他大體能猜到皇帝為什麼要加強京城的防衛,小麥增產對國家、對百姓都是好事,但是對於失去佃戶的豪強並不是什麼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