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來來, 安知縣來這邊坐。」
眼下姜知府還沒來,眾人有心奉承她幾句, 安蘊秀也盤算著拉近關係, 將來好與周邊縣進行商品貿易互通有無。雙方都很上道,故而一番談話融洽無比。
……如果不是有人陰陽怪氣地打斷的話。
一陌生青年出現在側, 意味不明道:「我當是誰,原來是當初轟動整個臨州的寒門貴子安解元, 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吶。」
安蘊秀循聲望去, 卻並未從腦海中搜尋到這人的名字。
「早聽聞你高中探花, 不成想最後竟和我一樣當了個知縣,甚至轄地還不如我富饒。」青年神色微妙, 「如今看來,當初你高中解元我卻落榜的遺憾似乎也消解了, 真是世事無常。」
「……」
哥哥的一個同窗,當初落榜了,現在在幸災樂禍。
安蘊秀迅速總結出了關鍵詞,捻了些場面話出來搪塞:「沒想到能在索州遇到兄台,他鄉遇故知,實屬人生幸事。」
黃登輕輕哼了一聲。
想他寒窗苦讀多年,終於得了個舉人功名,卻因沒有銀兩運作,最終只到了索州境內任一個小小知縣。而看周遭同僚,竟然還有出錢捐納得來的官位!
他自然憤憤不平,自視甚高與眾人割席。今日見了曾經那位風光無限的同窗,他比自己功名更高,身上衣著手中活計卻不如自己,黃登心中這才有了一絲隱秘的得意。
「聽說奉山縣形勢不大好,怕是要勞煩蘊林兄多費些心思了。」
見她沒有與自己多說的意思,黃登耐不住性子主動搭話,目光落在安蘊秀身側的小盒子上,道:「不知蘊林兄為知府大人準備了什麼壽禮?知府壽辰是大事,可蘊林兄也不要因此再讓百姓難做呀。」
禮物貴了就是壓榨百姓,賤了就是輕視知府。黃登心中竊喜:看他安蘊林怎麼破局!
安蘊秀懶得理他。
探花乃天子門生,知府也不能隨意彈劾,可捐納或是舉人出身的官員,其前途命運卻是有一部分掌握在知府手中的。姜知府能在索州穩當地當了十多年知府,怕是不會樂意見到一個心高氣傲又處事激進的人留在自己的轄域給自己添麻煩。
果不其然,不待安蘊秀回話,一個鬢髮斑白的男子就笑呵呵出現在門口,輕輕鬆鬆地替她解了圍:「諸位久等了。」
沉凝的氛圍忽然活絡起來,有人問候說「姜知府」,男子亦從容地接過話,仿佛對之前的事分毫不知,只在目光掃過黃登時略略多停幾秒。
主角已經到場,眾人準備好的賀詞終於有了說與對象,紛紛拍起馬屁來。黃登神色不大自然,待眾人落座以後,連忙殷勤地給姜知府倒酒。
「不必了。」姜知府擋住杯子,「年歲漸長,往後怕是碰不得酒了,有勞黃知縣。諸位還是坐下,喝茶吃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