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歸晚進來時摔碎的茶盞已被收拾起來,地上乾乾淨淨連點水漬都沒有。
「主子。」金方識趣退出去。
幼兒臉上並無一絲怒氣,見她回來了就立馬起身上前迎,道:「不是在前頭忙著?又是哪個耳報神長了這麼快的腳,還讓你專程回一趟,耽擱了正事可怎麼好。」
她就近坐在炕上,拿起被撿起放在桌上的紙團攤開,一目十行看完了上面寫的陰謀詭計,神色都未變,只是揭開一旁的熏籠將紙丟進去。
一小股黑煙騰起,紙團化為灰燼。
「就為了這事動怒?」她將幼兒拉到身邊,用手上的繭輕輕磨著手腕內側。
在她面前幼兒也無需裝,便也坐下,將收起的怒意釋放出幾分,咬緊貝齒恨道:「這起小人,果真是沒安好心。古語云人之多言,亦可畏也,若讓他們成了事,不是你做的,傳的人多了也就成真的了,東遼好歹毒的心,竟是連他們自己人也不放過。」
要探聽此等機密可是不易,也不知外頭的婦人是如何做到的。
這就激起了虞歸晚的好奇心,想著改明再召她們來問問,倒是紙上所言的計謀她不甚在意,反而先緊著幼兒的身體。
「昨夜你起身了兩次,又咳嗽,我說讓大夫來給你瞧瞧,再開個藥方調理著,你又不讓,現在又為這事傷身動怒,沒的把自己身子給氣壞了,你看到時不用東遼做這樣的計謀,我先發兵屠了他們的城。」
她最不耐煩的就是在這個時代做任何事都束手束腳,這不行那不讓,凡事要謹慎周全,考慮後果,只因人言可畏,就是雍帝也得顧慮死後聲望,不能讓天下百姓詬病自己。
所以就算早知趙崇有反心也沒敢立馬下手處死自己的兄弟,就怕被人說殘害手足,落個不仁之君的名頭。
可雍帝暗地裡做的事也不見得坦蕩光明,隨家就是最好的例子。
幼兒就知她會這樣說,歲歲早存了屠殺東遼的決心。
「你這人啊,讓我說什麼好?」她嘆了聲,抬手細細撫過虞歸晚的鬢角,滿心滿眼都是這人,越是在意也就越憂心將來,生怕自己沒能力護她,讓她被推到風口浪尖,遭了他人暗算都不知,「打仗你在行,人心也能拿捏,御下手段也不缺,怎的就不多想想今後?我同你細說你又嫌我囉嗦,不耐聽,總想著用拳頭解決,天下人多了去,難道都殺了不成?屠城二字以後萬不可再說,就算那些東遼百姓有可恨之處你也不能隨意舉刀,馴服這些人有的是辦法,你不耐去做,那我就來替你做,只求你聽我一句勸,萬不可再有屠城的心,嗯?」
自己要是不聽,幼兒還不知會愁成什麼樣,夜裡又要翻來覆去睡不著,她還能如何?誰讓幼兒是被她放在了心尖尖上的,不樂意收斂嗜殺的性子也得強迫自己收。
「我只是想,又沒真去做,我知你為何攔著不讓,放心,你不讓我做的事我不會做,既說了這話,那就是承諾,我對你的承諾永遠都算數,說到做到,這下可安心了?」
她身體滑下來用臉貼著幼兒的小腹,感受這處柔軟隨著呼氣而起的浮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