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多了。」凌伊說,「是你體內的蛸卵在向我求救。」
或許是因為看不到戰場上的殘肢碎肉,拉爾斯聽到她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平靜,並沒有似乎不穩定的樣子。
拉爾斯平復了一下呼吸,被血液浸潤得模糊的眼瞳微微合攏,聲音也像是要融化了一樣:「我也沒辦法,嚮導小姐,戰場的局勢不是誰都可以控制得了的。」
頓了頓,才接著說,「看來你的蛸卵是沒辦法孵化了。」
哪怕凌伊能夠通過蛸卵遠距離和他通話,精神鏈卻不可能順著蛸卵連結過來。
畢竟就算是被正確標記過的哨兵,也需要雙方都處在安全的環境下時,嚮導才能夠去一點點校正精神投影帶來的偏差開展治療。
而戰場上,是
哨兵精神最不穩定的時候,精神投影自然也會時時變化,無法校正。
拉爾斯絲毫沒有自己即將陷入死亡所產生的恐懼,散漫的聲音里甚至還帶著絲絲幸災樂禍的情緒:「看來你的精神體選擇母體的眼光不太好呢,要胎死腹中了。」
他說著,不禁舔了一下唇角,那裡的唇環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已經掉了。
混亂的五感讓拉爾斯根本嘗不出什麼味道,也聞不到血腥味,口腔內鮮紅的舌尖震顫著拉出淡紅的絲線,聲音含糊:「嚮導小姐,你的蛸卵下一次要選擇在誰的身上著床呢?」
「……最好不要選擇異化哨兵了,瞧,血本無歸了。」
都這種時候了他還是沒忍住去犯貝戔。
她的聲音平靜地傳遞進腦海中:「拉爾斯,章魚一輩子只繁殖一次。」
拉爾斯怔住,意識仿佛都在這一刻飛出了體外。
因為這一霎的失神,他被敵人抓住了機會,一道極長的傷口從肩膀蔓延到了腰腹,皮肉翻卷,連脂肪層下的臟器的輪廓都若隱若現。
拉爾斯反射性地以傷換傷,將襲擊自己的敵人拍成了肉泥。
他一點點低下眼睫,暗紅的血絲懸在眼前微微顫動,猶如被串成線的淚珠。
「是嗎?嚮導小姐,那很壞了。」
許久,他這樣對她說。
第63章 他一言不發,任由意識一……
空寂的靈魂仿佛被驟然抽離出了體外,但拉爾斯的語氣卻特別的能裝,尾音飄得很高。
「現在你這邊是什麼情況?」
凌伊沒有去戳穿他,毫無起伏的的聲線聽不出絲毫的情緒。
那些字句在腦海中響起,如同簌簌落下的細雪,裹著不甚明顯的涼意,卻沒有被高溫所融化,反而逐漸覆滿了整個精神海。
拉爾斯被鮮血浸透的豹耳忍不住折了起來,細細顫抖著。
洶湧的燥意也像是摻進了冰棱,強硬的壓榨出了一絲清明。
拉爾斯手上廝殺的動作不停,血肉飛濺的聲音混著粗重的喘息,好一會兒才回答她:「……頭領已經被殺得換了三批了,蟲潮還是沒退。」
「是有重要的資源吸引了它們,還是其它原因?」
「……不知道。」
腕骨帶動著利爪在空中劃出凌厲的弧度,拉爾斯已經無法看清眼前的景色了,連廝殺都只是下意識的本能。
這讓他思維轉動得也很凝澀,哪怕是用意識回話每一個字也吐得很慢,「每次有哨兵接近頭領試圖讀取記憶的時候,它們都會選擇自爆。」
「……其它蟲族權限太低,獲取不到情報,只有頭領王蟲是知情者。」
這種情況明顯問題是很大的,傻子都看得出來很有問題。
然而在獲取不到情報的前提下,聯邦也不可能派太多的兵力到戰區來。
他們無法確定這片戰場會不會是蟲族設下的一個陷阱。
更別提,這裡的資源還已經被聯邦開採得差不多了,本就不值得死守。
如今之所以還沒有退,也是在嘗試知道它們的目的,但要是一直沒有建樹的話,剩下的那些哨兵也會撤去。
那邊沒有再說話,似乎是在思考著什麼,過了一會兒拉爾斯才聽見她說:「拉爾斯,把你的精神體釋放出來。」
「它可派不上用場……嚮導小姐難不成還想讓它帶我走不成?」
他被染紅的視野無法看清四周的情況,感官也變得很遲鈍,總是要等敵人的攻擊落在身體上之後,才能找到它們的蹤跡。
每次被攻擊,拉爾斯的身體都要晃一下才能重新平衡住。
他散漫地勾起唇道,「看來嚮導小姐很寶貝你的蛸卵呢,真可惜……」
「拉爾斯是在害怕嗎?」
「……什麼?」
她清雪般地嗓音在腦海中擴散,雪粒堆積成了一片純淨的空間,在猩紅混亂的世界裡尤其顯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