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點委屈,「你說謊,你就是在居高臨下地虐待我。」
凌伊捏了捏他的臉,被拉扯的輕微痛感讓他不自覺皺眉。
「怕什麼呢?」她鬆開手,又轉而去揉了一下,「居高臨下就是虐待了?」
凌伊沒有否認這一點,只是低頭將指尖穿過他的指縫,慢條斯理地去扣住,語調平和,「我說過了,這不叫虐待。」
拉爾斯抿起唇,眼瞳里顫動的水意被凝成了霜涌不出來,讓他頓時更委屈了。
「看著我。」凌伊平靜地命令著他。
反正最後她都會強迫他,和他說這些又有什麼用呢?
他垂下眼瞼,甚至有點自暴自棄地等著她施加懲罰。
可什麼都沒有,有的只是難以忍受的安靜。
拉爾斯蜷縮起手指,還是沒忍住抬起眼睫看向她。
「乖孩子,好好學。」
在凌伊看來,拉爾斯其實並不屬於那種秉性失格的世界基石。
他只是自毀傾向嚴重,長久的異化下心靈不可避免的被扭曲著。
拉爾斯是一隻社會化訓練很糟糕的大貓,分不清好意與善意,也無法理解該怎麼自我保護。
凍得發抖他只會蜷縮起身體而不會嘗試去保暖,受到傷害也只會傻站在原地,等自己將痛苦和折磨品嘗得變了味。
他離不開她,一旦她不再看護他,他依舊還是會去走上絕路,任由自己慢慢墜落。
滿是裂縫的精神力,讓無論是好的壞的影響,都被深深滲透了進去。
他以為他還維持著自我,但實際上那點微弱的抵抗意志,早就在污染侵蝕下毫無察覺的被異化掉了,扭曲成了另一番模樣。
所以拉爾斯會輕易陷落進欲望的泥潭裡,情緒波動跳躍且毫無預兆,自以為足夠冷靜,每一個選擇卻都在將他拖進泥潭。
凌伊不需要他毫無保留的依戀自己,也不需要他只是活著而已,他需要自己去塑造一個堅定的信念,無論那是什麼。
但在那之前,他還需要先被糾正認知。
……
拉爾斯的神經和身體都在凌伊的掌控下被一點點舒展開,咬緊的齒關逐漸張開,吐出著錯漏百出甚至與感受截然相反的詞彙。
他根本認知不到自己內心最真實的感受。
明明某一刻產生的反應是那樣的自然,但他一旦開始思考,那些感受就會被描述成另一種模樣。
凌伊總會用詞精準的去平靜糾正,讓他將那些體會到的感覺和字句都一點點的對上號,深刻的烙印進腦海。
拉爾斯不受控地掉著眼淚,不想去理會她的問答,也不想去想像,卻被逼得不得不回答。
等到終於被放過了時,他已經連哭都哭不出來了。
她明明就是在虐待他……
拉爾斯靜靜地沉澱了一下,才沉沉吐了一口氣出來,淌著淚痕的臉頰在她的頸側蹭了蹭。
濕熱的鼻息將她的肌膚變得潮潤,卻沒能留下任何氣息。
或許是因為凌伊覺醒的異能是冰元素的緣故,她身上不屬於她的氣味總是會很淡。
哪怕是激烈的糾纏,拉爾斯也很難從她身上嗅聞到自己的氣息。
那種霜雪氣息幾乎是天然的抑制劑,將所有人都阻隔在門外。
貓科留下氣息標記的本能,讓拉爾斯難以避免地為此感到痛苦。
可似乎又不只是為此產生的痛苦。
凌伊摟著他,溫聲說道:「拉爾斯,告訴我,現在是什麼感受?」
「煩……」
「嗯?」
「不想……討厭……」亂七八糟的話爬上喉口,他說著沒辦法被自己精準描述出來的感覺,眼淚順著眼角淌了出來,「……嚮導小姐……好難受……」
哪怕是凌伊都沒能釐清他話中的邏輯,只能耐心地給他順毛:「別急,拉爾斯,慢慢說。」
他急促地呼吸漸漸平復下去,人卻沉默了下去。
……說什麼呢?
拉爾斯茫然地眨著眼。
心口好像被填滿了,又好像很空。
是因為不是被永久標記嗎?好像不是,他甚至有點恐懼被永久標記。
是因為嚮導小姐不夠溫柔嗎?好像也不是,她的手段明明也不夠酷烈,遠比不上過去……
一個個猜測被一一否決掉,他無措地抱緊凌伊。
如果沒能滿足她的期望,她會拋棄掉他嗎?
拉爾斯最終還是沒能找到答案,凌伊也沒有勉強他,只是摸了摸他的臉:「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