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童一噎,瞬間就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夏棠瞥他一眼,「你可別亂做你家公子的主,擔心被嚴懲。」
安童望著那遠去的背影,不高興地哼了一聲。
屋內,鶴清詞看著桌上的菜,卻是半點胃口也沒有。
帝姬很信守承諾,除了劫獄受傷那次,還有被陸昭拽進沉香院那次,她不曾再踏足此地。
安童推門走了進來,看著滿桌的飯菜,卻只有公子孤單一人,他嘆息一聲,「這夏侍衛也太不懂得變通了。」
鶴清詞仿佛沒有聽見,他看了桌上的菜餚半晌,還是拿起筷子吃了起來。
這菜很是清淡,是他喜歡的口味。
只是,他沒有胃口。
放下筷子,他側目看向窗外的雪景,「這本來就是我所希望的,又能怪得了誰呢?」
「收了吧,我不餓。」
安童點了點頭,讓人進來把飯菜撤了下去。
一時間,偌大的屋內便只有鶴清詞一人的存在。
他捧著書看了好一會兒,卻一個字也未曾看進去,終是起身走到藥櫃跟前,他拉開抽屜,白皙修長的手指抓起一把相思子放在手心。
「一甌相思子,情人眼中淚。」
他看了一會兒,忽然握緊了手,眼中划過一抹意味深長的涼意。
第195章 大帝姬是沒有手嗎
扶雲殿
小侍們小心翼翼地將菜餚擺滿了那張雕花檀木桌,姜離帶著滿身的倦氣緩緩走了進來,目光掃過空蕩蕩的殿內,她道:「陸昭呢?」
「陸側君還沒回來,估計是有事情給耽擱了。」夏棠一邊說著,一邊抬手斟滿了酒,「帝姬,這酒是女君命人送來的,說是北疆進貢的,此酒乃以晨間沾染著朝露的紅梅,配以千年雪山之巔的冰晶融水,再加上稀有的靈草,置於老窖中封存,精心釀造而成,其色如血般艷紅,酒勁更是霸道非常。」
姜離端起杯子裡的酒,輕輕搖晃了一下,那紅色的酒液在燭光下閃爍著詭異的光芒,恰似濃稠的鮮血。
「呵呵。」她譏諷一笑,聲音清冷似霜,「將士們在外浴血征戰,食不果腹,衣不蔽體,而帝王卻在這深宮內苑,醉生夢死,盡享奢華。」
言罷,她仰起頭,將杯子裡的酒一飲而盡,酒液的辛辣在喉間燃燒,她卻恍若未覺,轉身便朝著殿外走去,「不必跟著,本宮出去走走。」
夏棠看著她離去的背影,眼波微微閃爍了一下,原來帝姬也早已對女君有了成見。
是夜,雪紛紛揚揚地下著,仿佛要將這世間的一切污穢都掩蓋在這潔白之下。
姜離踏著積雪,不知不覺間走到了曾經的將軍府。
她站在府門口,仰頭望著那歪斜的牌匾,眸中浮現出一抹痛色。
昔日威風凜凜的將軍府,如今門庭冷落,殘破荒涼,朱紅色的大門緊閉著,門上那道封條在寒風中瑟瑟發抖,門前的石階已布滿了青苔,角落裡的蛛網在風雪中搖搖欲墜。
姜離緩緩上前一步,想要推開那道緊閉的門,可,她伸出的手卻在半空中停了下來,微微顫抖著。
腦海里,突然就想想起了那一夜血流成河的慘狀,她忽然不敢再向前。
這座府邸,曾是她的家,是這世間最溫暖的地方,而今,卻成了一座冰冷的墳墓,埋葬了她至親之人的屍骸。
那一夜的刀光劍影、喊殺聲仿佛還在耳邊迴蕩……
姜離閉上眼睛,那隱忍了很久的眼淚還是掉了下來,重重的砸到了地面。
這幾個月來,她儘量不去想,只當這一切都是一場噩夢,待夢醒了,高堂還在,弟弟也還會纏著她玩耍、嬉戲,會說要攢錢給她買冰糖葫蘆。
可是……
瞧著這殘破不堪的將軍府,她終究還是無法再欺騙自己。
她們都不在了,往後,這偌大的天地間,便只有她一人。
「大帝姬?」
身後忽然響起一道聲音,讓姜離身子微微一僵,她抬手,重重的擦去臉上的淚痕,這才微微側目。
沈妄緩步走了上來,他一雙狐狸眼帶著一抹疑惑,「這麼晚了,帝姬在這做什麼?」
姜離指了指腳邊不遠處的手帕,「途經此地,手帕不慎被風捲走,你來的正好,幫我撿起來。」
沈妄聞言,眉頭瞬間就皺了起來,「大帝姬是沒有手嗎?」
姜離緩緩轉身,以一種俯視的姿態看著他,「撿。」
在雪夜的映照下,沈妄看見她睫毛潮濕,眼睛通紅。
男人眸底有片刻的幽深,「大帝姬,哭過?」
「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