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似不諳世事,別人一點算計便可將她湮滅,可實際上,在她無害的表象之下,翻手為雲、覆手為雨。
談笑間便能洞悉人心,於不經意間掌控局勢,決定她人的生死榮辱。
那看似隨意的言辭,或許便是精心布局的開端,看似溫和的笑容,背後卻隱藏著致命的鋒芒。
陸昭垂眸低笑出聲,笑容里溢滿了苦澀:「殿下想用陸家軍做什麼?」
姜離抬眸,狹長的鳳眸閃過一道冷光:「何意?」
「侍身記得殿下曾說過,最討厭的便是那些攪弄風雲的弄臣。」
姜離搭在書頁上的指尖微微一顫,猶如風中輕顫的花瓣,泄露了那一絲不易察覺的波動。
她唇角勾起一抹涼薄的弧度,那弧度似冷月清輝,透著無盡的寒意,「若再如從前一般,只怕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陸昭就這樣直直地盯著姜離,眸光幽涼似深潭之水,「殿下已是皇太女,一人之下,還有誰是您的眼中釘?需要用百姓,用戰士去布局殺害?」
「在殿下眼中,這萬千將士不過是你們掌權人手中的棋子罷了,你們一道命令,將士便得衝鋒陷陣,生死未卜,多少家庭因此破碎,多少熱血將士埋骨他鄉。」
「殿下可曾想過,戰爭從來不是為了榮耀和征服,更不是權力欲望的延伸,而是為了讓百姓安居樂業,讓世間再無流離失所之人。」陸昭的嗓音低沉透著無盡的壓抑。
姜離就這樣靜靜地看著陸昭,臉上神色未改,依舊是那副溫溫淡淡的模樣。
良久,她將手中書籍隨意扔下,「說完了嗎?」她的聲音慵懶而帶著幾分漫不經心,仿佛陸昭的話語不過是耳畔無關緊要的微風。
「沒有。」陸昭微微側目,「馭冥軍去往邊境所耗軍費殿下可曾算過?需要多少賦稅,又要讓多少百姓承受加征之苦?殿下如此肆意妄為,他日,您為了達到某些目的,是否會不惜一切,不計後果?哪怕山河破碎,民生哀怨,也在所不惜?」陸昭的每一個字都如重錘,狠狠地砸在這狹小的空間裡。
陸家的女子的犧牲不正是因著這些上位者的算計嗎?陸昭垂下眼眸,滿身落寞,仿佛被秋霜侵襲的枯草,有些頹然:「侍身本以為殿下和旁人都不一樣,以為,您會是那個真正為民做主的人。」
「殿下其實一直都不需要侍身的保護,殿下總能以出其不意的手段,將對手置於萬劫不復之地,卻依舊能保持著這般風輕雲淡,仿若一切皆在掌控之中,令人敬畏又膽寒。」陸昭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
迎著陸昭的質問,姜離慵懶地翹起二郎腿,就這樣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可眼底,卻是匿著驚天的涼意,那涼意仿佛能將世間的一切溫情凍結。
「這邊疆你可還要去?」姜離的聲音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沉默,卻又似投入深湖的石子,激起層層漣漪。
第325章 有一日,你也會這般算計侍身嗎
陸昭回望著姜離,有一瞬的沉默。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只有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織、碰撞。
姜離也不催促,就這樣靜靜地看著他。
良久,他避開了與姜離對視的目光,「去。」
「嗯,本宮知道了。」姜離的回答輕描淡寫,仿佛這一切都在她的預料之中。
正在這時,車子在門口停了下來,外面傳來了夏棠的聲音,「主子,到了。」
姜離起身,在即將走下馬車之時,陸昭忽然就拽住了她的衣袖。
他仰頭望著姜離,眼中滿是複雜的情緒,「殿下,有一日,你也會這般算計侍身嗎?」
姜離抽出那隻被他拽住的衣袖,決絕的宛如斬斷情絲的利刃。
她紅唇里哼出一聲不屑的低笑,那笑聲在這寂靜的空間裡迴蕩,顯得格外的冷。
「這天下廣袤之疆域,終不過我手中一盤棋,爾身在其中,若為棋子當為之榮幸,而非質問於本宮。」
姜離修長白皙的手指輕輕捏住他的下巴,力道重的幾乎將他骨頭捏碎,可嗓音卻意外的輕柔。
「陸昭,今日之事,本宮希望沒有下次,否則,你往後餘生你便剃了頭髮到國寺清修,也好全了你這顆菩薩心腸。」
陸昭當即就僵住了,怔怔的坐在原地,腦海里不斷迴響著她冷酷的聲音:陸昭,今日之事,本宮希望沒有下次,否則,你往後餘生便剃了頭髮到國寺清修,也好全了你這顆菩薩心腸。
這一路行來,也有過諸多甜蜜的時刻,他甚至覺得,即便殿下沒有那麼愛他,可到底還是在意的。
可直到這一刻他方才知道,自己於殿下而言,不過是閒暇時刻隨意逗弄的玩物罷了。
仰起頭,他沉沉的嘆息一聲,心中溢滿了無盡的苦澀。
這往日種種,不過一場鏡中花,水中月。
……
姜離前腳剛回到扶雲殿,便有小侍慌忙來報:「殿下,姬貴侍生病了,如今正命懸一線,請殿下過去看看。」
姜離眸色一緊,猛地起身站了起來,大步朝著望星樓而去,「傳鶴側君到望星樓。」
小侍小跑著跟在身後,「鶴側君正在為他診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