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厭鬆開手,重新靠回軟墊,閉目不再理姬離。
車內重歸寂靜,唯有炭火偶爾爆出細微的噼啪聲。
馬車轉過長街,楚府高大的朱漆大門已在風雪中隱約可見,檐下銅鈴在風中搖曳,發出空靈的聲響,似在無聲迎接主人的歸來。
……
暮色四合,風雪愈急。
楚府朱漆大門前,八盞鎏金風燈在朔風中劇烈搖晃,將門楣上quot鎮北侯府quot的匾額照得忽明忽暗。
鎮北侯府七十二級漢白玉階前早已跪滿了人。
朱漆中門轟然洞開,僕從魚貫而出,手裡的器具映著廊下三十六盞明角燈,將飛雪照得如同白晝。
楚厭踩著織金踏毯徐步而下,玄色大氅在風中獵獵作響,腰間羊脂玉組佩輕撞,驚得跪在最前的奴僕將額頭又壓低三分。
quot恭迎少君回府!quot
數百人的唱和聲震得檐角銅鈴亂顫。
管事的捧著鎏金暖爐碎步上前,卻在三步外倏然止住。
楚厭眼風掃過之處,滿院僕從齊刷刷屏住了呼吸。
姬離從馬上下來,抬眸掃了一眼這鎮北侯府,狹長的眸子微微眯起。
這鎮北侯楚驚雀確是北疆一員猛將。
這北疆二十萬邊軍只聽鎮北侯一人號令,連北疆皇室都敬她三分。
北疆有她的存在這些年才有底氣與西越一戰,如今雖然不戰而降卻顯得太過刻意,像是在故意保存實力。
若這鎮北侯沒了,於北疆而言才是真正的危局。
第728章 這般逆來順受
就在盯著那牌匾的時候,楚厭忽然轉身看了過來,「想什麼呢?還不快走!」
姬離掃了一眼楚厭,抬腳走了上來。
楚厭回眸看了一眼姬離,他眯了眯眼睛,隨後命人拿來鐵鏈將姬離的一隻手腕捆住。
姬離腕骨纖細,被玄鐵一襯更顯蒼白,鏈子纏過時甚至能聽見金屬與肌膚相擦的細微聲響。
做完一切,護衛將鏈子的一頭遞到了楚厭手中。
他骨節分明的手接過,手中鐵鏈一抖,冰冷的鎖扣便咬住了姬離的手腕。
楚厭拽著鏈子轉身便走,鏈條驟然繃直,扯得姬離不得不踉蹌跟上。
她的鞋踏過石階,裙裾掃過落雪,卻始終垂著眼睫,不掙不抗。
鐵鏈隨著步伐嘩啦作響,在夜色中劃出一道冷硬的弧光。
穿過迴廊時,鏈條不時磕碰在朱漆柱上,發出清脆的撞擊聲。
楚厭一次也不曾回頭,只將鏈子越收越短,逼得姬離不得不加快步子。
待到院門前,他猛地一扯,姬離便被拽得向前一傾,腕上已磨出一圈紅痕。
夜風掠過庭院,鐵鏈的寒意滲進肌骨。
楚厭蹙著眉頭掃了一眼姬離,「這般逆來順受?」
姬離無所謂的笑了笑,「既然你有這嗜好我自當配合。」
楚厭眸色沉了沉,「誰有這嗜好了,爺這是怕你亂跑被人當狗給打死了。」
話落,楚厭反手一堆就將姬離推進了屋子,「你以後就住這裡,沒有我的允許不可以走出去半步,否則,我就用你餵蛇!」
姬離眼睛一亮,「當真?」
「……」楚厭一陣無語,他沒有錯過姬離眼中一閃而過的興奮。
他收回目光有些無語的嘆息了一聲,「你說你叫什麼名字來著?」
「姬寧宣。」
「姬寧宣。」楚厭呢喃著這個名字,「名是好名,就是姓我不太喜歡。」
quot姓承先祖,名稟雙親,不敢違也。quot
楚厭輕哼一聲,「軟骨頭!」
丟下這三個字他轉身便離開了。
姬離漫不經心的看著他離去的背影,緩緩走了出來,她站在院子裡,環顧四周。
這院落極是闊朗,朱漆門廊,琉璃覆瓦,檐下懸著鎏金銅鈴,風過時泠泠作響,甚是清雅。
庭中白石鋪地,鑿蓮紋為飾,四角立著青銅瑞獸,口中銜燈,入夜則熒熒生輝。
迴廊九曲,皆以紫檀為欄,雕著纏枝牡丹,花蕊里嵌著細碎的寶石,燭光一照,便折出斑斕彩暈。
偏是這樣錦繡堆里,卻養著無數毒物。
姬離目光看向假山石隙間盤著青鱗小蛇,不過一指粗細。
她抬腳走了上去,緩緩伸出手,還未碰到身後便響起了一陣雅致的嗓音:「莫碰。」
姬離一頓,回眸看去。
雪夜無聲,庭中積雪三尺,映著冷月清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