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厭冷笑一聲,袖袍一拂:「滾。」
侍衛統領卻是愣著沒有動。
稍稍遲疑,她道:「聽聞少君近來得了一個藥人,可否見上一見?」
「死了。」楚厭漫不經心的開口。
侍衛統領眼眸一緊,「這麼巧?」
「你再懷疑我?呵呵……」楚厭低笑一聲,「你以為我的藥人是這麼好做的,既然不信,那不妨試上一試?」
這侍衛瞳孔頓時便不再多言了,行了一禮便匆匆退下。
待腳步聲遠去,楚昀才長舒一口氣。
楚厭眸色幽深,指尖輕撫袖口暗紋,窗外風雪呼嘯,他望向遠方,眼底暗流涌動。
姬寧宣,你可一定要好好活著。
夜色沉沉,楚府正廳內燭火搖曳,映得楚驚雀那張臉愈發凌厲。
她端坐於主位,指尖輕叩扶手,目光如刀般掃過站在堂下的楚厭與楚昀。
「今夜府中鬧出這麼大的動靜,你們倒是睡得安穩?」她嗓音低沉,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楚厭神色淡漠,微微垂眸:「母親深夜召見,不知有何要事?」
楚驚雀冷笑一聲,指尖一頓:「別裝糊塗,那藥人是不是就是刺客,你們放走了她?」
楚昀心頭一跳,沒有說話。
楚厭依舊平靜,抬眸直視楚驚雀:「母親何出此言?我們兄弟二人今夜同寢,不過是因我染了風寒,阿昀來照顧罷了。」
「照顧?」楚驚雀嗤笑,「你們兄弟何時關係好到能同榻而眠了?」
楚厭唇角微勾,眼底卻無笑意:「母親若不信,大可去查。」
楚驚雀眸光一厲,猛地拍案:「你放肆!還不說實話!」
第776章 何必遷怒於我們
楚厭不卑不亢:「兒子不敢,這便是實話,母親不信就算了。」
楚昀見狀,連忙上前一步,溫聲道:「母親,今夜之事確實與我們無關,那藥人若真逃了,也是府中守衛疏忽,何必遷怒於我們?」
楚驚雀冷冷掃他一眼:「你倒是會替他說話。」
她站起身,緩步走下台階,在楚厭面前站定,目光如刃:「楚厭,你最好記住自己的身份,你是我鎮北侯府的少君,鎮北侯府若倒了,你也不會好過!」
楚厭神色不變,只淡淡道:「母親多慮了。」
楚驚雀盯著他半晌,忽而冷笑:「你可知鎮北候府就要……」
楚驚雀嘆息一聲。
「罷了!你們下去歇息吧。」
事情已經發生了,鎮北侯府只怕已經被王族猜忌了。
索幸開春之後楚厭和楚昀都可以送往西越,往後這鎮北侯府就是倒了也牽連不到他們兄弟二人。
……
暮色四合,雪落無聲。
官道兩側的枯木被積雪壓彎了枝椏,風一過,簌簌抖落碎玉般的雪粒。
姬舒踉蹌著踏過深雪,單薄的身子在寒風裡搖搖欲墜,卻仍死死背著昏迷的姬離,一步一陷,艱難前行。
他的衣袍早已被雪水浸透,青白的指節緊緊扣住姬離的膝彎,指腹凍得發紫,卻不敢松半分力。
姬離的頭無力地垂在他頸側,呼吸微弱如遊絲,灼熱的吐息噴在他耳畔,燙得他心頭髮慌。
「阿離……再撐一會兒……」他喘著粗氣,聲音嘶啞得不成調。
雪越下越大,如扯絮般撲簌簌砸下來,迷得人睜不開眼。
姬舒一腳踩空,猛地跪進雪裡,膝蓋磕在凍硬的冰碴上,疼得他眼前發黑。
他咬牙撐起身子,卻因力竭晃了晃,險些栽倒。
「不能倒……不能倒……」他喃喃自語,喉間湧上一股腥甜,又被他硬生生咽下。
風卷著雪粒子抽打在臉上,如刀割般生疼。
他的睫毛結了霜,視線模糊不清,只能憑著本能朝前挪。
靴底早已磨穿,每走一步,雪水混著血水滲進足底,刺骨的寒意順著腿骨往上爬,凍得他渾身發顫。
背上的姬離忽然動了動,低低咳了一聲。
姬舒渾身一僵,慌忙側頭:「阿離?你醒了?」
姬離半睜著眼,目光渙散,唇色慘白如紙。
她張了張口,卻只溢出一聲微弱的氣音:「……放我下來……」
「不行!」姬舒厲聲打斷,嗓音卻抖得厲害,「你毒素未清,我背你走……」
姬離閉了閉眼,似是想說什麼,卻終究無力開口,頭一偏,又昏死過去。
姬舒心頭劇顫,猛地收緊手臂,將人往上託了托。
可他自己也已到了極限,眼前一陣陣發黑,雙腿如灌了鉛,每抬一步都耗盡全力。
雪地里留下一串歪斜的腳印,很快又被新雪覆蓋。
遠處隱約傳來馬蹄聲,姬舒渾身一凜,下意識往道旁枯樹後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