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飯先上臊子麵,一碗一碗的給親戚端進屋。老大媳婦都多長時間沒吃過細糧了,當即就摟過一碗放自己跟前。拿起筷子扒拉了一口,頓時就香迷糊了。細糧的口感加上臊子的油香,讓她一時間腦子裡除了麵條再沒別的。
看她端著碗呼嚕呼嚕的吃,另外倆陪客趕快招呼客人。又是給拿筷子又是給拿醋,倆人一人推了大嫂一下。結果啥作用不起,大嫂三下五除二干光了一碗,接著從端飯進來的人手裡又搶走一碗。
自己吃還不算,吃了三碗覺得差不多了,端著另一碗跑外頭招呼自己兒子吃。至於屋裡啥樣兒,她壓根都沒看。
來鎖箱櫃的親戚一般都是雙數,八個或者十個。今兒女方家來的是十個,到如今了還剩一個沒吃上。
「那個啥、」楊菊蘭羞的額頭都見了汗,想說什麼不知道該咋開口。萬分期盼趕快再端進來兩碗,可左等右等沒等到。
「我去瞧瞧,是不是火不趕趟。」
表姐急慌慌的跑出來查看情況,小灶上卻早已經喝開了麵湯。「面呢?」
「沒了啊。一人一碗正好,你妗子說每人一碗,等下還有酒席呢。」
「我、別說那些了,趕快再下一碗。」
「沒掛麵了啊,你妗子就給了這麼些。」
表嫂啥話都不說了,轉身跑去找妗子要掛麵。一邊走一邊嘴裡嘟囔。「真是不知道該說啥好。老話說過日子不得不仔細,請客不得不大方。你這是娶媳婦,你可丁可卯的啊。兒媳婦只管自己搶,老婆婆生怕多吃了。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今兒這臉可算是丟地上了。」
李老太預估著有十五碗,哪成想會這樣。趕快又給了外
甥女一把掛麵,外甥女還想再要一把,她不給。
「這是晚上留著給洞房那邊煮的,都吃了晚上咋整?」
「我、行,行吧。」
加急再煮一碗,可這邊鍋里的麵湯都被人給喝光了。沒了熱水只能先燒水。就這麼著耽誤,當那位吃上面,旁人都已經吃完了。
看有人好像沒吃飽,表嫂趕快解釋。「咱們先去安頓嫁妝,鎖箱櫃。等下酒席就上,可別占了肚到時候吃不下,那可糟蹋了酒席。」
「行吧。」
吃了個半飽去幹活,嫁妝都擺出來了大嫂回來了。看著妯娌陪嫁的衣服鞋襪鞋墊子床單枕巾啥的、而且還有兩鋪兩蓋的被褥,那被面好好看,她一時間羨慕的上手去摸。
忘了自己剛才著急搶飯吃,手上沾了許多菜湯。今兒這湯里有油,一下子就摸了一個手印。偏她這人遲鈍沒感覺,接著又摸了好幾下才發現。
怕人家罵她弄髒了妯娌的嫁妝,趕快將手印藏起來。也不說出去洗手,就那麼等著開席。
席上壓根不管客人,自己拿著勺子筷子,旋風一樣的往嘴裡塞。抓到倆紅薯做的丸子跑出去給兒子,屋裡新媳婦嫂子冷哼一聲。
「親家嫂子,李家這兒媳也太上不來台面了吧。咱們初結親,就讓這種人招待我們?」
新娘子妗子也附和「是。這是親家瞧不起我們是不是?聽說親家二兒媳可是高中生,知識分子長的特別好。那麼細緻的人我們面都沒見著,是覺得我們粗魯不配?」
「不是,不是,」表嫂急慌慌開口解釋。「老二媳婦懷著孩子身體不好,怕衝撞了各位。他這大嫂吧,人不壞,就是饞了些。」
不管咋說吧,這席面吃的人不愉快。娘家人不高興,新娘子進門的時候就拖著怎麼都不往裡走。
進門錢並不是規定必須多少,可男方家加了三回了新娘子還是不滿意。站在門口就是不進來。
這眼看新娘子到門口了不進來,吃瓜群眾是越來越多。都在說李家沒招待好,娶媳婦不地道。
「還沒進門呢就耍婆家威風啊,這以後誰敢嫁給他家老四?」
「就是。」
「就別進去,剎殺婆家威風,不然以後可有得氣受。」
李家老兩口最是愛面子,這些年自從老二當了支書,誰不高看他們一眼。如今呢,都在說他倆欺負最孝順的孩子。當父母的不仁義。如今眼看新媳婦到門口了不進來,如果再不能進門,又得落一個虧待沒進門媳婦的罪名。
「加,再加一塊。」
李老頭豁出去了,今兒這老臉不能丟地上。家裡還有個小兒子,不能壞了名聲。
「老二兩口子、你們夠狠。」
三兒媳娘家大隊跟他們一個公社,大隊支書是她二舅,她二妗今兒個也在。這要是老二媳婦來陪客,光是倆支書這面子情關係,今兒這事兒也該是臉上貼金的。
哪能像如今似得,新媳婦覺得這是低看人家,站門口那架勢簡直豁出去了一拍兩散。而且這名聲是李家欺負未進門的兒媳,若真黃了這婚事,老三老四以後咋辦?
瞧老三那窩囊樣兒,面對事情一點兒辦法都沒。來硬的他不敢、來軟的他不會,連句好聽的哄媳婦都不會。木頭樁子似得站在那兒,讓她一肚子火氣還沒法發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