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矜的聲音依舊平靜,仿佛一汪深潭,看不出一絲波瀾,「如今這般,對大昱而言,並非壞事。」
「你竟不懷疑那幾日,是本宮對陛下使了什麼厭勝邪術嗎?」
青槿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她:「娘娘你怎麼——」
「好了。」
顧矜忽然打斷她,語氣里多了幾分冷漠,「你若見不慣我做事,自回陛下身邊便好。」
青槿愣住,嘴唇微微顫抖,似乎想說些什麼,卻被顧矜接下來的話堵得啞口無言。
「含煙只有一個,無可替代。」
顧矜頓了頓,目光幽深,似有千言萬語壓在心頭,最終化作一句冷言,「你不要以為我身邊只有你一人,便可以代替了她。」
「下去吧。」
這話說的重了,青槿再也忍不住,眼淚在眼眶裡打轉,終於滑落下來。
她咬著嘴唇,低頭行禮,聲音哽咽:「奴婢告退。」
殿內重新歸於寂靜。顧矜盯著那碗已經微涼的牛乳羹,良久不語。她輕輕嘆了一口氣,指尖撫過書頁,眼神卻越發空茫。
等青槿的腳步聲徹底消失,殿內只餘下風聲和燭火輕跳,銜珠才從屏風後的陰影里緩緩走出來。
面上卻是多少有些看好戲的表情。
「那個婢女對你是一片好心,你怎麼把人家罵哭了?」
顧矜抬眼看了他一眼,目光淡淡的,像是掃過了一片無足輕重的空氣:「若是按現代的規矩,你這樣偷聽旁人說話,也很不禮貌。」
「……」
銜珠——或者說是林銳,臉一僵,表情有一瞬間的尷尬。
他抬手摸了摸鼻尖,試圖掩飾自己被戳中的窘迫。
這幾天,他的腦袋幾乎要炸了。那天無意間聽到公司的秘密時,他整個人都懵了。
原來自己這些年拼死拼活,熬夜加班,拿命換績效,換來的不是尊重,而是一場徹頭徹尾的騙局。
「他們真的把我當人了嗎?*」
他曾經以為,自己雖然是公司的一顆棋子,流水線上的螺絲釘,至少是個有價值的工具人。
可現在才發現,他連工具都算不上,頂多是個消耗品,一次性的那種。
「牛馬。」他咬著牙,心裡狠狠罵了一句,「牛馬尚且生病能治,他們呢?他們根本不在乎我們是死是活!」
那些所謂的高層,坐在寬敞明亮的辦公室里,喝著咖啡,談著未來的發展戰略,嘴裡滿是「團隊精神」「共創輝煌」之類的漂亮話。
可實際上,他們眼裡只有KPI和利潤。
員工?
不過是一個個隨時可以替換的數字罷了。
他那天幾乎是連滾帶爬地跑回工位,手指顫抖著撤回了那封原本準備發出去的郵件。
郵件里,他還在天真地匯報刪除顧矜這個Bug,還在努力證明自己的價值。
真是可笑。
可即便如此,他依然無法徹底下定決心是否要配合顧矜。
畢竟,他很清楚,自己的生計還綁在公司的手指上,他沒有什麼殺身成仁的勇氣,他不過是一個想要活得更好的普通人。
若沒有足夠的底氣,他也不敢一己之身去觸碰公司的利益。
這些天,他沒少掛在遊戲裡,遠遠地盯著這位令妃娘娘。
她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甚至一句不經意的話,都讓他忍不住揣摩她的意圖。
他心底那個曾經不敢相信的猜測,如今卻越來越清晰。
「顧矜……」林銳輕輕念著這個名字,目光複雜,「她該不會就是那個傳聞中,為了遊戲製片人獻祭一切的——顧令聞吧?」
一想到這個可能性,他的後背不由得冒出一陣冷汗,同時又有種難以言喻的憤怒和荒謬感湧上心頭。
「這遊戲背後的故事,比劇情還狗血。」
顧矜微微挑眉,語氣淡然卻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鋒利:「你在這遊戲裡苟了這麼多天,該看的不該看的都看了,該聽不該聽的都聽到了。現在出來,是想好該說什麼了?」
這話一出口,林銳的臉瞬間紅得像煮熟的蝦。
不得不說,這遊戲的沉浸感做得真的離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