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吸了一口氣,低聲說道:「令聞姐回不去了。」
「什麼?」
陶樂樂愣了一下,瞪大了眼睛,顯然沒反應過來。
韓鈺抿了抿唇,目光沉了幾分,語氣帶著一絲無奈:「她雖然醒了,但神經已經經不起這種虛擬實境的刺激了。如果再讓她回到遊戲世界,我還真沒把握能再把她喚醒。」
陶樂樂的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你是說,矜姐要麼留在現實,若是回到遊戲,估計就只能困在遊戲裡?」
韓鈺點了點頭。
「這……那……那該怎麼辦?」陶樂樂緊張道,「那裡面還有她的孩子……」
「是我沒有和她說清楚,我本來以為這對她來說,不過是多了一個選擇。」陶樂樂感覺自己好像做錯了事,都要哭了。
「你做的沒錯。」韓鈺輕輕拍了拍陶樂樂的背。
「你確實給了她一個選擇,她已經選擇離開了。」
陶樂樂卻仍是咬緊了嘴唇:「我總覺得事情不該是這樣……」
韓鈺嘆了口氣:「我相信令聞姐會想清楚,不過在她恢復的這段期間,我們還是得瞞住她。」
陶樂樂聞言,咬了咬唇,最終還是點了點頭,低聲應道:「好……我知道了。」
病房內,顧令聞靜靜地坐在床上,手中又拿回了那本《青少年記憶訓練法》。她的目光落在書頁上,卻久久沒有翻動,眼神空蕩,仿佛透過那些文字看向了更遙遠的地方。
……
承乾宮內,帷幔低垂,燭影搖曳,空氣中似有一絲冷意未散。
令貴妃已經醒來,卻蜷縮在床角,雙手緊抱膝蓋,整個人像是陷入某種無形的囹圄。
她的眼神遊離,迷茫中透著幾分驚懼,仿佛剛從噩夢中掙脫。
忽然,門被推開,輕微的吱呀聲仿佛刺破了這片死寂。
「呼哧呼哧——」一陣急促的喘息聲傳來,一個雪白的小影子躥上床榻,動作靈活得像是一道閃電。
「啊!」
尖銳的叫聲幾乎撕裂了空氣。令貴妃猛地縮起身子,眼中滿是驚恐,「青槿!這畜生竟敢跳到榻上!快,把它趕下去!」
她的聲音顫抖,帶著一絲失控的歇斯底里。
蕭臨川聞聲而入,幾步上前,伸手握住她冰涼的手腕,輕聲喚道:「矜矜,這是雪球球啊,名字還是你親自起的。你不記得了嗎?」
令貴妃的手微微一顫,似被火灼般想要抽回,卻又不敢。
蕭臨川的觸碰讓她感到一種莫名的抗拒和不適,但身為臣子的本份讓她硬生生把這種感覺壓了下去。
「雪球球……」
她喃喃重複著這個名字,眼中閃過一抹恍惚的光。
腦海深處似有畫面浮現——在乾清宮的陽光下,她懷裡抱著這隻雪白的小狗,笑得眉眼彎彎。
那是她的聲音,她的動作,可是……她卻無法將那份記憶與此刻的自己重疊起來。
她搖了搖頭,聲音如蚊吶,「臣妾……臣妾不知道……臣妾很害怕……」
蕭臨川看著她,心中一陣鈍痛。
他抬起手,想將她攬入懷中,可就在那一瞬間,他看見她眉頭微蹙,眼底閃過一抹本能的抗拒。
他的手僵在半空,最終無力地垂下。
他的目光落在床榻一側,那條他親繡的帶子孤零零地卷在一邊,像一件被徹底遺棄的舊物,沾染著薄薄的灰塵,冷清得刺目。
金線繡的「結髮同枕席」沾了夜露,在晨光里泛著渾濁的暗芒,像一道結了痂的疤。
那是他昨夜親手系在她腕上的,懷著一絲卑微的希望。
他記得她昏昏沉沉地睡著時,眉間微蹙,仿佛陷在某個難以掙脫的夢魘中。
他以為,當她醒來看到這帶子時,或許會喚起些許記憶,哪怕是一點點也好。
可如今,那帶子卻被隨意地丟在角落,仿佛它從未擁有過任何意義。
沒有憐惜,沒有留戀,甚至沒有被多看一眼。
「別怕,朕不逼你。」他的聲音低沉而溫柔,「再好好休息幾日,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蕭臨川離開後,房間內重新歸於寂靜,唯有燭火跳動的微弱光影在牆上搖曳不定。
令貴妃怔怔地看著雪球球,眼神中閃過一瞬的柔軟,卻很快被更深的恐懼吞沒。
「雪球球……」
她低聲喚道,手指剛觸碰到它的毛髮,腦海中卻忽然閃過一幅模糊的畫面——帝王將軍恩令砸到自己頭上,滿地都是顧家被斬首午門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