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懂,娘你放心。」
……
送走游肅與柳心香後,游長海放鬆地倒在床上。
還好沒露餡,這場病某種意義上也是一場及時雨,世上不乏重病在生死邊緣徘徊一遭後性情大變之人。
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
他這場病,恐怕要很久才能好。
早知道當初看文的時候就不該一目十行,只顧著爽了。
游長海絲毫不懷疑,如果劇情里那些彎彎繞繞發生在自己面前,自己大概率也無法立刻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是的,他只是一個被生活摧殘到毫無還手之力的普通社畜,被生活占據的大腦不允許他存儲太多東西。
東廂房。
幾個下人圍在最裡面的房間門前吵吵嚷嚷,這是冀星洲的房間。
「兄弟,怎麼樣了?」
「我這裡有藥,需不需要塗點。」
幾個人的語氣真真假假,虛實難辨,分不清是真的為冀星洲感到擔心,還是在試探其他的什麼東西。
叫了幾聲,裡面沒有回應。
「難道是睡著了,要不明天再來吧。」
「是啊,他總不能永遠待在房間裡,不差這一會兒。」
「可他不起來,活就得分攤到我們頭上。」
這話說到點子上了。
「那你說怎麼辦,干還是不干。」
幾人面面相覷,都沒有說話,壓抑的沉默蔓延開,最後不知道是誰,小聲說了一句:「反正我不干,他這次把二公子傷成這樣,二公子肯定不會再要他了。」
其他人沒搭話,但心裡也是這麼想的。
房間昏暗狹窄,只能勉強容得下一個人住,一小張桌子,一把凳子,一個算不上大的衣櫃,一張床,就是全部。
沾著血的破爛衣裳被窩成一團扔在地上,冀星洲上半身光著,下半身的褲子也卷到膝蓋上方露出青紫腫脹的膝蓋,上面塗了一層薄薄的劣質藥酒,散發出刺鼻的氣味。
他拿著所剩無幾的金瘡藥往手心倒,上半身伏在略顯破舊的木桌上,抬著胳膊艱難地撒藥,看不見後面,只能半蒙半猜地撒,通過金瘡藥落在傷口上刺激的疼痛感來判斷位置。
他整個背上都是傷,那一小瓶金瘡藥是肯定不夠的,但此時也別無他法。
眼下最重要的,還是如何在沒有月錢的情況下度過半年。唯一值得慶幸的一點是,現在是春天,半年過後,正好是秋天,如果再晚一點,到了冬天,沒錢買炭火和冬衣,就很難熬了。
還有……每個月要往家裡寄的錢。
思及此處,冀星洲不由得神色黯淡了幾分。
弟弟妹妹們都可以讀書識字修煉,只有自己,要早早地承擔起養家的責任,來游府做下人。
上一次母親來拿錢的時候,二弟也來了,他說:「我真羨慕你,能自己掙錢養家,不像我們,什麼事都只能攤著手心朝爹娘要,想做什麼也得爹娘同意。」
他已經忘記自己是怎麼說的了,似乎是胡亂講了幾句,把荷包給母親,然後他們就走了,自己站在原地目送他們離開。
「冀星洲,冀星洲,開門,我是三小姐房裡的丫鬟秋月。」
外面突然傳來低低的敲門聲,打斷了冀星洲的思緒。
三小姐的丫鬟秋月?
她來做什麼,難道是三小姐來給那個紈絝出氣嗎?如果他沒記錯,大少爺和三小姐的關係並不能稱得上親密。
他緩緩起身,抓起搭在椅子上的乾淨衣裳穿起來,往門邊走去,膝蓋過了一天變得更加疼痛,每走一步都如針扎一般。
秋月心中焦急,三小姐吩咐了不能讓別人發現,這地方雖偏,卻也不是沒人來,萬一真有人看見就遭了。
冀星洲打開門,一眼便看見秋月手上拎著一袋東西。
「這些東西是三小姐賞你的,藥和銀子,不要告訴別人這件事,否則有你好果子吃。」
秋月看見冀星洲,來不及驚嘆於他俊朗的容顏,第一件事便是把東西往冀星洲手裡塞,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只要一有動靜就隨時準備離開。
冀星洲後退一步,搖頭拒絕:「我不要。」嗓音還帶著顯而易見的沙啞。
他不願屈居於游長海身下,不僅僅是因為他是個男人,而是他不願做這種出賣身體的下賤之事。
三小姐與他只見過寥寥數面,就在這個時候讓丫鬟主動過來送東西,用腳趾頭想也知道是什麼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