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這麼見外嘛, 我不提就是了。」魏文耀見他神情不悅, 沒有繼續追問, 「論道會準備得怎麼樣了?我可給你押了好些靈石。」
「那你恐怕要砸水裡了。」游長海斜睨著他,「你是傅家出來的人,想來不缺那點錢。」
「那你可想錯了, 我窮得很,花錢的地方可多了。」魏文耀唉聲嘆氣地抱怨。
游長海不輕不重地「哼」了一聲。
夏日炎熱, 外頭火爐一般,好在有靈氣護體, 否則這樣的天氣練功, 真要中暑昏過去了。
冀星洲赤著上半身在自己院子裡揮劍。
這劍極有分量, 握在手中的劍柄由透著森然寒氣, 執劍人甫一握上去,一股寒意便順著手心直達五臟六腑,令人精神為之一振。
劍光凜凜,幾乎將夏日的熱氣一斬而空。
隱匿在房頂上觀察了好一會兒的孔玟玉坐不住了, 屈膝彎腰,腳下一用力,身姿輕盈地從房頂上跳下來,比黑夜裡的貓兒還要靈活。
見孔玟玉過來,冀星洲立刻收勢,行禮問安:「師尊。」
孔玟玉踱步至他面前,耳下的刺青異常顯眼:「你今日心浮氣躁,再練下去也只會事倍功半,出了什麼事?」
冀星洲拜入她門下也有一段時間了,這個孩子平時練功極為刻苦專心,一拿起劍仿佛沒有天下任何事能打擾他修煉,今日真是奇了。
身為師尊,她有義務關心關心徒弟的心理狀態。
冀星洲沉默地停頓了一下,說:「沒什麼,我去背背清心咒,靜了心再練。」
一邊說,一邊將劍收入劍鞘。
孔玟玉看著面前低頭聽話的少年人:
「你不願意說,我不勉強你,但你要知道,我是你師尊,是你在痴絕處最親近的長輩,有什麼事,可儘管傾訴,憋在心裡總是不好的。」
「……嗯,我會的。」冀星洲聲音低低地回答。
既入宗門,師尊便如父母,如老師。
對於他這樣的人來說,這世上,師尊便是最最親近之人。
他只是,需要一些時間,重新敞開被父母緊閉的心扉。
「你看看游長海,他平時與伏江相處的時候就很放鬆。」
冀星洲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有些出神。
孔玟玉抬手拍拍他的肩膀,閃身離開,晃晃悠悠地朝伏江所在的地方走去。
唉,從前教老三的時候,總想著下一個弟子要是乖一點就好了,現在真找著一個這麼乖的,反而有點不習慣了。
還沒進伏江的院子,孔玟玉遠遠地就聞到一股濃濃的藥味。
最近太陽好,院子裡鋪了一地的藥材,連落腳的地方都快沒有了。
伏江坐在院子裡的石桌旁,桌上擺著十來個小碟子,碟子裡是各種顏色奇怪的糊狀物,味道摻雜在一起,說不出地難聞。
「又在研究藥方啊,進展如何。」
孔玟玉毫不客氣地一屁股坐在伏江對面。
伏江把手中剛剛磨好的藥粉平均分到幾個碟子裡,攪拌均勻:「有一些新的發現。」
孔玟玉沖他揚了揚下巴,眨眨眼:「馬上就是論道會了,去不去賭一把。」
是的,長老們也私底下互相打賭了,只是沒有像弟子們之間那么正式,只是口頭約定。
孔玟玉押冀星洲能進前十六。
「不去。」
孔玟玉堅持不懈地攛掇他:「去吧去吧,你家底那麼厚,還怕輸錢嗎?」
伏江臉不紅心不跳地說:「嗯。換做以前當然沒什麼,現在不一樣了,家裡有孩子要養。」
「嘿,難道就你一個有徒弟,我難道沒有嗎?」
伏江停止手中的動作,姿態放鬆,眉眼微闔:「人與人之間是不一樣的。」
孔玟玉見一時說服不了他,轉而伸長了脖子朝緊閉的房門看。
「你徒弟呢?」
「午睡。」
「哎,醒了。」
伏江話音一落房門就打開了,游長海揉著眼睛,簡單地用繩子鬆鬆地束了頭髮,睡眼惺忪地扶著門,慢慢往這裡走。
走進了,才發現孔玟玉也在這裡,乖巧有禮地打招呼。
游長海額頭鬢邊都汗津津的,頭髮一縷一縷地捲曲著,貼在熱得泛紅的皮膚上。
「師尊,我好熱,熱得睡不著覺。」
伏江在房間裡放了維持冷暖的法器,不應該熱的,八成是新藥方的問題。
他牽著游長海手腕讓他坐下,順手號脈。
片刻後便有了結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