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知競不置可否,依舊好整以暇地與他對視,等他自己想明白眼下的處境到底是誰在給誰面子。
手機的鎖屏沒關,在沙發上跳過新的整點。
夏理垂眸瞥一眼時間,慢吞吞把手放到了衣領上。
他皮膚白,此時又正值夏季,從外面回來的時候沒把外套脫掉,驟然一揭,連頸前都是成片細膩漂亮的粉調。
徐知競拽他坐到腿上,用指腹貼著鎖骨往肩上描。
夏理見對方的心情似乎好了不少,於是稍微把嘴張開了點,隔了幾秒,討價還價道:「這樣好不好?」
「你會嗎?」徐知競問。
夏理搖搖頭,很乖地承認了自己的生澀。
徐知競又不說話,害夏理提心弔膽地等他,直到夏理的手掌試探著去討好,他這才低聲說:「你拿我做實驗啊?」
話雖如此,徐知競卻並不去制止。
夏理於是懷著一種實際上不針對徐知競的噁心俯身,低下頭,讓領口松松垮垮地隨著動作垂落。
對方讚許似的撫他的腦袋,好輕緩地用手指梳過發梢,接著探進後領,沿著背溝調皮地打轉。
徐知競拿最露骨的話誇他,聽得夏理的心臟怦怦響。
遲鈍的潮悶讓他產生將要窒息的錯覺,堵在心室與喉嚨之間,變成想吐又吐不出來的難受。
他們沒有進臥室,自始至終地在套房的會客廳。
夏理的嘴張得發酸,膝蓋也在地毯上跪得發疼。他開始扯著徐知競的衣擺掙扎,為這場表面上你情我願的交易後悔。
他祈禱有人能來解救他。
然後門就真的被敲響了。
朦朦朧朧隔著牆傳來了唐頌的嗓音。
「你們換完衣服了嗎?」
「沒呢,你和紀星唯先去吧。」
夏理說不出話,徐知競正按著他的慢條斯理地玩鬧。
對方把語調壓得很穩,只是字詞的間隔略微拖長,綿延變成極度撩人的聲線,聽得夏理都要以為徐知競是說情話。
「我把地址發你了,你們早點來。」
房間裡很安靜,除了呼吸就是黏稠的水聲。
可惜夏理還是沒能捕捉到唐頌離開的腳步,僅憑藉門外的靜默去猜想對方應當已經不在原處。
徐知競過了許久才將夏理鬆開,似乎心情愉快。
他玩鬧般又把後者的臉抹髒了些,滿意地看夏理睜開那雙哀艷的眼睛。
明明是最放鬆的時刻,徐知競卻不知怎麼空落落醞釀出不該有的乏味。
他抽了張紙巾把夏理的臉擦乾淨,大發慈悲地允許對方去把嘴裡的東西吐掉,注視著夏理從膝間爬起來,步伐虛浮地朝衛生間的方向走去。
徐知競凝住對方的背影,見清瘦的輪廓隱隱約約從襯衣布料下印出來,被此前細薄的汗水沾濕了,在肩背與蝴蝶骨的位置,刻出幾條清絕的起伏。
他好像有點捨不得,又在心軟的前一秒記起早先的對談,末了還是沒有跟上去,只在沙發前聽著衛生間裡傳來清晰的水流,以及間斷摻入其中的嘔吐聲。
夏理拿手指扣了半天喉嚨,出來的時候眼睛是紅的,指節也不可避免地殘餘緋色。
他停在門邊往徐知競身上望,隔著不算遙遠的距離,割裂出時空錯落的詭異感。
「走嗎?」徐知競問。
「嗯。」
聲音成為衝破隔閡的媒介。
夏理蹙著眉去到徐知競身邊,很彆扭地把手塞進了對方掌心。
他沒辦法不騙自己,否則一切真的就太過難堪。
兩人牽手走出電梯,發現鎮上正下著細蒙蒙的小雨。
夏理聞到空氣中飄浮的草腥味,忽地又乾嘔了起來,抓著徐知競的胳膊一遍又一遍重複起說給自己的聽的謊言。
「我愛你。」
「我愛你。」
「我愛你。」
夏理必須要愛徐知競。
只有愛他才不會讓夏理覺得自己噁心。
第7章
紀星唯在欣賞手上的戒指。
上面鑲嵌的粉鑽是前兩年在港城拍掉的那顆,近十一克拉,至今都沒有公開買家信息。
餐廳外的雨水將燭火襯得格外耀眼,塗成玻璃杯上熠熠的星點,細細密密散落到紀星唯指間。
那枚戒指隨著角度不斷折出奇異的火彩,直到夏理在紀星唯身邊停下,它才略微收斂著變成一塊會閃爍的透明糖果。